容若满腹心思地回到府上时,明珠正眯着眼睛打量着玄烨御赐的一对人参,人参已成人形,根须甚至泛着金黄色,而另外一只锦盒里,则是一柄通体白润的玉如意。 “我已着人去备下换帖的彩礼了,你额娘正清点着呢,容若,要不要去看看还满不满意?”明珠抬眼看向容若,“阿玛明日就进宫谢恩去。” “阿玛,您真应下这门亲事了?”容若上前一步,“当年太祖攻灭叶赫部时,他官尔佳氏可是攻下城池的第一人!” “当年?当年我叶赫纳兰氏可是爱新觉罗氏的仇人,可现在呢,我纳兰氏的女子在宫里正当宠,我纳兰氏的孙儿辈正被皇上赐婚!容若啊,阿玛当年确有顾虑,可再如今看来,皇上有意在化解这先辈部落间的矛盾,这是好事啊,满蒙一心,大清国万年基业方可传承下去。” 容若犹豫了一下,“可儿听说颇少保家的大格格刁蛮任性。
” “可他颇少保家是大清的开国元勋,亦是当朝显贵,除了王公亲贵,能配得上的也就我纳兰府,”明珠“啪”地一声合上锦盒的盖子,“婚姻大事,向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此次是顶着御赐的金字招牌,容若,阿玛知道你心里还有锦瑟那孩子,可她去了也有三年了,难不成我堂堂中堂府上少夫人的位子就一直空缺着!” 容若不言语,锦瑟的名字落在耳畔,似刀剜心,切肤之痛。 “容若,你也要替阿玛想想,上次被人上了折子,这一晾可就是数月的光景啊,倘若再这样下去,内阁别说不能再进,恐怕头上的顶戴都要被他人摘了去。” 容若默默地应了声,转身离去,父命不愿违,皇命亦不能违,可违背的,却是自己的心。 颇尔喷狠心将娜敏关进了闺阁里,派了数名婢女日夜伺候身侧,而闺阁外,更是派了数外小厮守候门前窗下。
娜敏哭闹了数日,声嘶力竭,想着这婚姻大事毕竟是皇上御赐,也就渐渐认了命。 古苏在乾清门甬道上拦下了容若,呵呵笑着,“看来我要改口了,再称纳兰待卫,我那妹子可要不认我这个兄长了,拿汉人的话怎么说来着,叫妹夫,妹夫是吧?” 容若笑笑,从古苏身边侧身而过,“皇上还候着,我先行一步。” “妹夫,今个儿晚上不当值,你我哥几个好好喝一盅,等我那妹妹进了府,你可就喝不成花酒了,”古苏在身后扬声道。 日沉西山,古苏更了衣袍来找容若时,容若已不见,侍卫处的耳房里,悄无声息。 容若拉了曹寅在清风轩小饮,一杯接一杯,却是一字不语,窗外残阳如血,万物萌生,清风轩廊下两株丁香香飘数里。曾几何时,摘了丁香捧与爱兰珠,曾几何时携了锦瑟的手在花径漫步,曾几何时,她们都一个个远去,而如今,旧人不在,新人将来。 那一日,京师红帐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