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的时候,明珠隐隐地蹙着眉,玄烨将随身的玉佩赏赐给了容若,可明珠掂在手心里,心里却五味陈杂,“容若,今儿圣上是心情好,输给了你不曾怪罪下来,倘若哪天心情不好了,可就是另一番结局了。” “阿玛,您从小告诫儿,做人要堂堂正正方问心无愧。” “可你是在君侧,梁九功曹寅哪一个不是看圣上的脸色行事说话,伴君如伴虎,你不是不懂!”明珠长长地叹气。 容若将那枚玉佩收进箱笼里,半躺在软榻上,只觉得周身疲惫,睡梦里,玄烨带着笑意的眼眸瞬间冷若寒霜,明珠的大红顶戴瞬间化作一团火焰,惊醒时,额头后背冷汗涔涔。 百无聊赖,容若持灯盏转进书房里,抬眼便见锦瑟在画上微笑,眉眼间,温婉如玉。
磨了墨,容若立于画像前,在留白处抬腕写道,“凭仗丹青重省识,盈盈,一片伤心画不成……..” 落了笔,却觉得眼前的锦瑟渐渐模糊起来,扶了桌角,喃喃喃低语,“锦瑟,我心里的苦,如今却能向谁说去,向谁说去。” 翌日顾贞观进得府来,落日下渌水亭披了一层淡淡的金色,而容若的背影隐在落日的余晖里,却有着一抹悲凉。 顾贞观将手中的《今词初集》递了过去,看着容若缓缓地转过身来,“刚刚勘刻而成,还留有墨香。” 容若接过翻开来,细看下,陈子龙、龚鼎孽、顾贞观的大作均收入在册,而自己也有十余首收录其中,“鼎孽兄的佳作何其多,可身后留下来的,我们却只找到了这27首。” “大樽先生又何尝不是,一生成就,可入册的也仅仅29首,其他的,传言抱入怀里随已身沉入了太湖,真正可惜啊,”容若合上书,感叹不已。
“容若,我有一个想法,你的词作也在江南士子中大肆流传,何不收录成册编成集子?”顾贞观倡议道。 “罢了,只是偶有感触,随手涂上几笔,何曾上得台面,”容若浅浅一笑。 “弟妹在世时,曾私下里向我透露过,说收集了你的一些词稿,话语中有勘刻成册的意思,容若,何不顺了她的心意?” 书房里,容若在书架的最上方找到一只锦盒,锦盒里,一部分是自己的手稿,而另一部分,则是自己写在墙上扇面上画上的涂鸦,却被锦瑟用小楷细心地誊抄了下来。 捧了锦盒,容若失声痛哭起来。 一阙阙,容若犹记得当时的一幕一幕,月下扑流萤、廊下绣莲花、携手游芳丛、并肩赏梅花,可如今,字在眼前,人却已不在。 容若抓过笔,将此后所有的词作默了下来,一篇一篇,看着一侧的顾贞观泪水涟涟。 “容若,可想好了命册何名?”顾贞观一页一页在翻着手稿。 “梁汾兄,还记得我们初相见是何时吗?当时你自诩第一飘零客,说居官场数载,个中滋味当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如今弟入得朝里,却是真正懂得其间的无奈,就叫饮水词,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