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换衣服就跑了出去,匆匆登上山顶,发现因斐那正坐在山顶的小亭子顶上摆弄着什么东西。她马上停下脚步,喊道:“下来——!”
因斐那看见帕拉在下面,对她招招手,示意她上来,心里一阵狂喜。
帕拉站在小土丘脚下,继续喊着:“下来——!”一阵风将她的声音盖住,他还在那里招手。
她不顾土丘脚下那条线,冲上小径,跳上亭子。他伸出了手,想着拉她上来,结果被猛地拽了下去。她拉着他就往山下跑。
“诶诶,怎么了?”他还在傻笑。
突然,地面晃了起来,一条白色的水柱从亭子里冲上去,噗一声打在天花板上,滚烫的开水向亭外飞溅,他惊呼不妙,抱住她,将身子倒下去,两人滚下土坡。
“你在那里干什么,太危险了!”
“啊!?这是,这是什么地方?”
“还有,你刚才在干什么,把你的脏手拿开!”
“这!”
“谁要你抱我了!”
“这?对不起啊……嗯……不行吗?”
“啊!”她赶忙退后三步,“…”
“你看到我写的东西了吗?”
“我只看了时间地点人物,虽然,没有时间,但我知道是现在。你刚才太危险了,如果坐在上面……”
“你果然还是认真看了嘛,看,脸红了!”
“请闭嘴!如果刚才还在上面,就会被活活蒸熟的,你就会帮我们省掉今年祭祀用的一只羊。”
“确实,刚才好险!”
“还有,如果被发现,还不会被你爸活活骂死!”
“他又不会骂我,他没骂过我,对了,刚才是什么呀,难道你们把家盖在一座火山上面?”
“那就是圣泉呀!什么火山。”
“啊!我还以为刚才那是岩浆呢,那个热呀!”
“什么鬼,别闹了!那就是一个间歇泉。”
“哦,我还以为圣泉是什么泉水,我以为就是一口小井,井里面缓缓流出的那种黄水,然后留到沙地上就渗下去,一点卵用也没有,还把附近弄得到处是稀泥……”
“你尊重一下好不好,这是圣泉。”
“对不起,我激动的时候管不住嘴。”
“这是我们生存在这里的唯一原因,你觉得身为一个沙漠城市,街道上那么多树,还有山上的花鸟鱼虫都是怎么养的吗?如果没有这口泉的存在,我们根本不会出生,也没有圣特诺这个名字了!”
“好吧,对不起,那个,他们是怎么收集泉水的?”
“水会打在亭子上。”
“对,看到了。”
“再落到亭底边缘的蓄水槽里,顺着地下管道通入各个地方。”
“哦,水质怎么样?”
“纯净水,可以直接饮用,这也是她的特殊之处,一般间歇泉水都很臭。”
“多久喷发一次?我好像之前都没见过。”
“没有规律。你人品太差了。”
“哦,好吧。”
说话声静了下来,他们开始绕着土丘散步,之后停在西侧的山崖上,沉默着。
两人坐在崖壁上,四只脚在空中晃着,太阳垂直地往下落,远处蓝色的条带开始闪光。
“你这是什么?”她指着他捏在手里的东西,一坨纸,可能刚才被压坏了。
“我在做一个你看。”他从衣袖里掏出一打纸,细致地折起来,她就看着那张纸变成菱形,变成三角形,又变成立体的。最后,像变魔术一样,变成一个大锥形。
“你看看。”他把它递给她,“知道怎么玩吗?”
他又折了一个,尖端朝前,往外一扔,那张纸就飞了起来,它乘着风,顺着山坡往下降,有时盘旋,有时空翻,平飞着,俯冲着,滑行着,撞到一棵树,插在树叶里。
“你试一试。”
她将其投出,纸片迅速向前飞去,飞了好远才渐渐慢下来,开始下落,在隐形的气流里做着舞蹈的动作,绕着山崖盘旋,最后一阵风,消失在视线里。
“哇!圣特诺的女子也要学标枪吗?”
“我偷学的。”
“反正我投标枪总是投不好,以前的教练都劝我放弃。”
“怎么会,你们那么善武的名族,王子竟然不投标枪!”
“我们都是进站呀。”
“哦,好吧,不过很高兴在这里坐一坐,我想我该回去了。”
“那我也走吧,好像晚上有大餐,我要管着我爸喝酒。”
“不会吧,你爸喝酒还要你管,他是有多能喝……”
走进宴会厅,还没开饭,那里已经乱作一团。哈罗倒在地上,他旁边是一个开了盖的红酒桶,已经空了。桌子的另一头,穆罕正摇着杯中宝石色的液体,边欣赏边闻。
“这是怎么回事?”族长走进门。
“爸爸,因斐那的爸爸醉倒了!”帕拉忽然像一个小女孩一样扑到族长的怀里。
“好好,男人的事不要看,你先回房间,吃饭的地点改了啊。”希洛族长将她支走,把门关上。
“陛下,是这样的,挪拿亚国王误以为酒桶中装的是挪拿亚啤酒,于是提出要与我斗酒,在我答应之前就将盖子徒手打开,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时依然不思悔改,将酒桶一饮而尽。”穆罕摇着酒杯,镇定自若。
“我从小就认识哈罗,他喝酒从不看杯子里的是什么。”希洛对在场众人说,引起哄堂大笑,“我相信在场的各位也了解他的,不到南墙不回头。”又是一阵笑声,“而且在挪拿亚,人最重要的就是信义,答应别人的事,一定要做到,特别是塞酒这种大事。”人们在笑声中被族长的风度折服,“所以,这件事,闹得比较尴尬,在场的各位,今后就不提了!”“好!”“不提了,不提了,谁问我都不会说的!”
族长环顾四周,点了点头,把门打开,悄悄对身边护卫说:“把挪拿亚国王送回他的房间,走秘密通道,不要让人看见。”
“是!”两人抬起哈罗,匆匆往门外去了。
他又转身向因斐那说:“你是要去照顾你爸爸,还是去参加今晚的舞会?我可以派仆人去照顾他。”
因斐那想到帕拉,但又不想留着爸爸不管,于是就去房间了。在走廊的交汇处,他听到脚步声和两人说话的声音,一人是帕拉,一个人是个男的。当时天色渐暗,他一闪身,躲在墙角灯光照不到的地方,看见帕拉和亚马斯走出来,在转弯处消失。
“……这说明他易冲动也没有责任感。”
“唉,是呀。”
“对了,你在舞会上也会穿这一件吗?”
“是的。”
“太好了,我喜欢……”
第二天晚上还有舞会。
“所以,爸爸,你能帮我说吗?”
“可以,没问题,我觉得这很好,就看希洛族长的意思了。”
进了大厅,哈罗走去了左边,因斐那走去右边。
因斐那在人群中找到帕拉,她在和一群女生一起交谈:
“你们说,南方的男生好看还是北方的男生好看?”一人问。
“当然是南方的啦!”
“对呀对呀,北方的声音又粗,又大声。”
“对对,典型的声音不好听,还吵。”
“再看看南方的帅哥,特别是白头发的……”
“黑头发也可以!”
“老帅哥呀!”
“……都很帅!”
“还很温柔。”
“皮肤光滑……”
“个子又高……”
“声音好听……”
“剑术也好……”
“特别是第三王子……”
“太真实了!”因斐那突然钻出来,“帕拉,跳舞,来吗?”
一群人瞬间把头转向一直没说话的帕拉,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她脸上摆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还是答应了。
“我听说你们刚才在聊帅哥?”舞池上,因斐那说。
“是的。”
“那你知不知道我心中产美女的地方呢?”
“不知道。”她回头瞥了一眼那群女生,她们开始聚在一团,叽叽喳喳,时不时望一下自己。
“我觉得呀,产美女的地方,没有别处,只有这里了!”
“好吧。”
“艾林丹太湿润,那里的人阴气很重,女的都太娇艳了。”
“哦。”
“我们那里沙漠太阳下,小女生都能长胡子,还是红胡子。”
“呵。呵。”
“所以呀,圣泉水滋养出来的女人才是最好的。”
“嗯。”
“越近越好。”
舞厅隔壁,小会议室里。
“什么时候堂堂的鹰王,哈罗大帝,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有话就说。”
“那个……我代表我儿子……向你女儿……提亲。”
“哟!我正要说呢,我们竟然想一起去了!”族长拍手叫好,“是这样的,我就只有这一个女儿,但是在圣城历史上,从来没有女人当族长的,所以,我就想能不能把她嫁出去。你说一个希托公主,下嫁到山下,她也难受。也不能去艾林丹,那里又封闭,我和穆罕也不熟。就正想到托给老朋友,但是她从小娇生惯养,幸运的是可以让因斐那去照顾她,太好了!”
“对呀,金玉良缘呀,谁要我儿子喜欢上了你家千金呢!”
“哦,对了,今天晚上我去问问她的意思吧。”
“那就说定了?”
“估计也没问题,定了吧!”
回去的路上,哈罗在心里算了一账:我爷爷那个时代,好像就是希洛刚当上族长的时候,我小时候见到他,他都有这么老,四十年了,好像没什么变化,唉,长寿真是好啊。更别提艾林斯人了,从没见过穆罕有什么变化,好像一直都在掌权一样,过几十年,我都比他们还老了,好可怕!对了,圣城人长寿基因好,也许帕拉过来可以提高我们皇室的平均寿命。还有,如果因斐那老死后她还活着,根据立法,帕拉是可以当女皇的,希洛是不是在打这个主意?不过这也没什么担心的,他们的儿子也长寿,他将来也会继位。
族长敲开自己女儿的门,看见她坐在床上发呆,看见爸爸来了,靠在他肩上。
“我今天看见了因斐那王子,看见他风度翩翩,气质不凡,英俊潇洒,挪拿亚的未来有希望呀!”
“爸,你不要说了。”
“他又高大帅气,又博学多才……”
“爸爸,他帅得过你吗?”
“哈哈哈,当然没有。可是,爸爸老了,你总不能每天依赖爸爸呀。”
“爸爸,你不要说这种事!”
“所以呀,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如果,你和他在一起,那会有多幸福呀!”
“不!”她离开爸爸,把头埋在床上。
“他也喜欢你,他也愿意照顾你,生活不会有什么不同,只会更好!”
“拒绝!”她又羞又愤,夺门而出。
那天晚上,她没回房间。
第二天,上午,宫廷野餐会,他们在北城门口支起帐篷,在地上铺起布,准备野餐。
帕拉向安排给自己的帐篷走去,看见帐篷里面有个人,是因斐那,她转身就跑。因斐那从帐篷里奔出来,使劲追,跑到城门口,他才拉住她的手:“帕拉,你为什么要跑?”
“放开!”
“为什么?”
“不关你的事,放开!”
“你知道为什么亚马斯的头发是白的而他的父亲头发是灰的吗?”
帕拉停住了,意想不到会听见这句话。
“而且他们的瞳色也不一样,是因为亚马斯是私生子,他没有穆罕的血统!而且本身第三王子也不会继承王位的!”
“什么?你闭嘴,放手,我警告你!”
“所以你跟着亚马斯是得不到任何利益的。”
啪!当因斐那睁开眼,帕拉已经挣脱了,她逃走了,再也没回来。
因斐那捂着半边脸回来,他问哈罗:“艾林斯人的头发和瞳色到底有几种?”
“理论上,和我们一样,只有一种。”
“那亚马斯是……”
“不,没问题。艾林斯的头发和瞳色是会随着年龄变化的。当年轻时,头发是白的,瞳色是较浅的蓝色,随着年龄增大,头发会变黑,瞳色也会渐渐转变成绿色,再变深,墨绿色,在完全变成黑色时,一个艾林斯人就死了。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