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平和的双鱼星,欢迎来到国门四开的昊王国。
如果你喜欢漂亮的小胡子,那么,来吧。
你只要对实验室的工作人员说:我要胡子。
你就有了胡子。
这种事儿,对双鱼星人来说,也就不是个事儿,就鼻屎那么大的一点。
不过,请你注意:在我们那里,是没有营利性机构的。所有为你提供服务的人员,都是完美的自愿者,不可以把自己看作上帝。
啊,对了,上帝死了。死于几万年之前,这一消息还是由你们地球人中的智者发布的,他就是著名的疯子尼采。他被自己发现的私密吓坏了——上帝会死,说明你也可以是上帝。
来吧。到双鱼星之后,你就是上帝。
在那里,人们唯一要做的事情是发明创造。
也请你注意:在那里,不要提什么胸衣呀,裤钗呀,拖鞋呀,高根鞋呀,双眼皮之类的事儿,那是还没有找到和生存环境完全自适的地球人才干的傻事。
不是双鱼星人不屑干,而是这种傻事他们没干过,不知道怎么干。
他们的一生只有一套生活服——智慧穿戴设备。
它是具有自主意识和自我进化系统的新物种。
但请记住:这些地球人的后代已几乎把他们在地球上的远亲给遗忘了。
而且,这里也有危险的战争,也就是著名的胡萝卜战争节——它是王国的臣民们为记念战争的消亡而设立的。
事情是这样的。
不能说在双鱼星上生活的地球人后代全部处于昊王国的统治之下。起初,在灭顶之灾中活下来的人制定了庞大的人类劣根改造计划。
是的。是劣根。地球人中被视为恒常的难于节制的欲望什么的那东西。譬如见钱眼开,见色起意……
怎么办?
头顶淌血,脚底流脓,坏到根上了。能怎么办?最简单直接的办法是没收作案工具。
那时的人类还完全是地球人的样子,还没有进化到高级阶段。但计划的推进在外空间的环境下进行得超乎意料的顺利。
这么说吧,有人走进帝国恢宏的实验室,对那里的人说:“我厌倦了自己通体发臭的伴侣”
“那么,”接待他的人说:“你希望怎么办呢?制造一个新伴侣?还是,本质上,这是你讨厌自身性别的婉转说法?或者,自宫,选择成为无性人?”
最终,这个人把自己咔嚓一刀?……不是,不是那样的。技术人员只是修改了他的神经中枢中的几个反馈回路,然后,对于性,他再无感。
但,最初的时候,由于那场战争的原因,王国政府的实际权力操控在天军部长们的手里。他们虽然都是些深思熟虑的人,但战争在精神上带给他们的创伤比任何人都深——因而,他们公然要求将新人类改造成能智者.钢铁战士。这违背了人类当初的意愿。因此,帝国内爆发了规模浩大的反抗运动。
那时的帝国王室尚还保持着中立。他们被认为是人类中最胆怯、最无用最自私自利的一小把把人。
根据移民帝国当局的法案,帝国将完全放弃军队,天军部长们应该回到人民中去。
做为一种妥协,以及为应付各种未知的突发性灾难,帝国成立了战略备用部。它的人员,主要由退伍军人构成。
事实上,天军部长们也曾宣誓称他们放弃了一切可以危害人类的东西,包括聪明智慧,绰号“蛋蛋”的超级生命体武器。
没错,它不只是一种炸蛋,而且是一只有思想的炸蛋。它暴躁易怒,通常被禁闭在特殊的地牢里。只有当将军们需要用战争来平息心头的怒火时,它才会戴着眼镜,摇晃着它肥胖的身体出现在战时临时掩体里,显得像一位博学而又文弱的哲学家。
“嘿,我亲爱的朋友们,我们又见面了。”
它的声音细长,充满了它那特有的嘲讽味道。
“我是你们关不住的。”它显出获胜者胸有成竹的腔调来,“我说过,我什么也不用做。你们比我更急于让我重见天日。”
将军们哑口无言,这在当时是有名的“二百五打赌事件”,将军赌他们最终将在使用之前杀死蛋蛋,蛋蛋赌将军们没有胆量那么做。当时,他骄傲而又轻蔑地说:“我敢打赌,赌谁是二百五。”
赌博是否真的进行过,不得而知。但最终获胜的是蛋蛋,而不是二百五将军们。
“你们忍受不住创造蛋蛋的冲动,”蛋蛋有条不紊地说,“有一天,你们终将忍不住把蛋蛋送往战场。”
双鱼星人相信——直到几万年之后,也依然相信:人类面临的那场危机就是因为蛋蛋的自我失控而引爆的。
“聪明的傻瓜们,”蛋蛋当时如是说:“我们存在的唯一理由是在合适的时候自爆。”
那场让人类最终放弃地球的战争就是由蛋蛋的自爆引起的。
可悲的是,心存险恶的将军们将仅存的一只蛋蛋偷运到了双鱼星上。
最后,昊王国分裂成了好几块。其中的一些人,主要是在王国宫廷斗争中失败的将军们,在他们全部被解除职权之后,他们选择离开了双鱼星,在遥远的蛋定星上落脚。后来,趁着王国拨乱反正的时期,他们移民到了别的不知名的星系上去了。
当时,王国内的斗争在进行到白热化之后,将军们选择了放弃权力。但国王胡萝卜八世为了让将军们心甘情愿地接受王国人民的意志,他提议在将军们和人民之间进行一场胡萝卜战争。“没有比这更好的决策,”他说:“我宣布战争开始。”
惨烈战争的幸存者们发动了这场胡萝卜大战。
那时,李大有还是一段被保存的基因片断。在他出生之后的每一个胡萝卜节上,他都能看到王国内最初的景象。
他背着塞满胡萝卜的飞行器从天空飞过,忍不住向每一个人投掷胡萝卜。
倒乾城一片混乱,到处是被丢弃的胡萝卜。
没有人能忍住不向他人投掷胡萝卜。那是一种猫看见鱼或野狗瞄到骨头时的冲动。
“可是,这也不好玩呀。”
“但,”李大有说:“人们最终从胡萝卜战争中得到了启示:那怕最弱小的人,时刻都拥有攻击的冲动。”
“哎,战争是男人们的事情。”
“不完全。”李大有说:“求偶就是一场最简单不过的战争。看似风平浪静,其实,身旁随时都埋伏着潜在的敌人。”
“情人间的信物是一种相互占有的宣示。”
“是同时对情人和潜在的敌人的宣示——私人领域,擅动者将会被以战争的方式对待。”
“所有人,在时刻为可能随时到来的战争储存着胡萝卜。”
“而婚礼,是当时的人类全体的婚姻意志对可能破坏该婚姻的敌人的战争宣示——此后,我们会随时对敌人发动战争。”
李大有——这个坏基因的携带者在双鱼星上最喜欢的活动就是过胡萝卜节。
在节前,他把所有的时间都利用来种植胡萝卜。为了尽情地娱乐,他种植了各种各样的胡萝卜,而且,使用越来越强大的胡萝卜成了这些年的主流。
尽管双鱼星人不用再争夺性伴侣,也不用争夺毫无用处的财富,但战争的心理机制还在运行着。
“平和只是双鱼星人给人的一种表象。其实,他们时刻准备着将自身投入战争去。”
“所有的游戏都完美地体现了这一点。”
“所以,在华之渚绿洲上扎根的姑娘,请允许我称呼你为亲爱的敌人。”
但是,这会儿,正举着牧羊鞭子的李大有出了点状况,他的一只耳朵突然失聪了,他把它摘了下来,拿在手里认真地研究。
“李大有,确切地说,你不是人吗?”
“是人。”
“可是,你更像一台机器。各个部分不是血肉相连的,而是各自独立的各种零件组合起来的。”
“那是新人类发明的医学技术,”李大有用手指敲打着他的耳朵,说:“为了更好地治疗人类病,人有必要被分解为各个部分。”
说着话,他又自己的耳朵安装了上去,又把自己的头拧了几下,从脖子上摘了下来,“我发现人类几乎所有的问题都出现在这个玩意儿上。”
“兴许,它只是神经暂时短路了,让我来拍打拍打它。”
“这就是你那想玩胡萝卜战争的肉疙瘩?它还好吗?”
“情况总是不理想。自从人类发明语言之后,它就一直负责处理由语言所模拟和构造出的虚拟世界——真实世界的替代者——假象。任何以名称之的东西都不是完全的它本身,包括变化着的自我和侵入其间的不确定的异物。”
“不!李大有。”秦娥女显得不耐烦了,“这不是我想要听的。请你记住,我是地球人。”
麻烦的地球人!
包括这个生活在地球不为人知与世隔绝的少女。他们是命定的。基础构件以及赖以运行的系统已提前被设定了。然后,又以教育的名义进行改造,各种磨折,往往又不能尽如人意。
不比双鱼星人,有一天,如果他们中有一个人觉得长得丑其实很好玩,能给人更久的视觉冲击和记忆,他会走进实验室,对那里的人说:“朋友,请把那个最恶心的许给我为女友。”
“对。就是流着鼻涕和口水的那个。没有比她更完美的设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