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入夜，往往是子夜最热闹的时候明明白天对外这里就只是一座废弃的大楼，但当夜幕降临，原本空置着仿佛连蜘蛛网就已经布满大厅里却挤满了人，男男女女均穿着黑色的衣服，按照一定的规律，隔着一定的距离排列得整整齐齐，保持绝对的安静。
“司狼，难道我们现在就放任黯之门这样在背后搞小动作？”龙原本站在大厅右侧最阴暗，他慢慢走出来将自己暴露在月光之下，插着双手，两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司狼，有点责问的意思：“薇已经杀掉了好几个赞助商，剩下的人也都是人人自危，再这么下去，我们就只能是腹背受敌。”
“小打小闹罢了……”司狼习惯性地从手边的盒子里拿出一柄手术刀，翻转间，银光乍现。薄薄的手术刀贴着他的手背，好几次明明看着就要割伤皮肤，却都只是从皮肤的表面轻轻擦过而已。
“投鼠忌器，涉想要的是子夜的基地。以笑面杀手的名义高调暗杀，也只是为了能够把子夜暴露到警察的眼皮子底下。我们轻举妄动反而会着了他们的道儿……”仿佛是玩够了，司狼翻动的手指忽然一顿，手术刀飞了出去。
银光划过一道弧线，最终了结在寒的手里。
“但也不该放任不管……否则便是着了他们的釜底抽薪之计……”寒握着刀锋的手放了下去，长长的衣袖遮盖了她的手指。她低下头看着司狼：“警方的人现在还不知道黯之门的存在，只知道笑面杀手针对的是子夜。如果不想办法处理掉黯之门，我们很快就会有麻烦。”
司狼只是听着，没有表达自己的观点，锐利的眼光从底下站着的一排排人的身上一一扫过，就好像在观察商品一样。他不说话，底下的人也不敢说话，被他冰冷的目光掠过，一个个下意识地敛了呼吸。
薇、澈，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一场噩梦。
他们曾经和薇和澈站在同一战线，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却是暗暗佩服他们二人。无论是枪击，搏击，暗杀，都无人能出其右，他们可谓是最完美的暗杀组合。可现在，他们变成了对手，曾经的敬佩变成了现在的恐怖。
大厅里安静的就像是白日里的大楼，以至于能够清晰地听见有什么液体一滴一滴落到地上的声音。
“啪、啪、啪”液体还在持续的下落，所有人的视线都循着声音的来源。
寒半个身子暴露在月光底下，被月光照得青白的脸色映衬着断眉的伤痕更为鲜红，黑色的衣服也被照成了一种奇奇怪怪地青灰色。
视线下滑，手术刀的刀锋露了一条边缘在衣袖外面，有液体顺着刀刃滚落然后“啪嗒”一声落到地上，溅出几滴。
“寒说的有道理……”就在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地上那一小滩血吸引的时候，司狼终于开口说话了。
众人连忙把视线和不知道飘到哪里去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既然黯之门公然向我们下了挑战书，我们畏畏缩缩也只能是徒增笑话。”司狼撑着脑袋，抬起手：“龙，你知道薇和澈的下落，带几个人，给我盯死了他们。羽，你的组去把黯之门现在的落脚点找出来。涉没有七窍八孔的心思，就在原址处扩散去找。”
寒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司狼绝对不是这种说风就是雨的个性，今天怎么会没有仔细思考双方的利害关系就擅自下达命令。
龙似乎也有点吃惊，他原本提出意见，只是为了让司狼引起重视，却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快就下达交锋的指令，实在是奇怪。就连寒和司狼之间的关系，似乎……他眯起眼，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溜了一圈，立刻就确定了自己的感觉。
虽然司狼和寒以前的关系就很奇怪，虽然说是合作伙伴，司狼叛出黯之门也是因为有寒从旁协助，之后寒又不离不弃地协助他收服了东西欧杀手联盟，创立子夜。照道理来说应该可以算是生死之交，患难与共，可事实上，司狼并不信任寒。他可以把各种各样决定生死的大事，甚至是把身家交到寒的手上，但他却始终防备着她。当然，能做到这个位置上的人，自然有他自己的生存法则，更何况寒是突然之间冒出来的人，不信任也是自然。可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委实奇怪……
今天更是不对，龙隐约觉得司狼的每句话、每个举动都似乎针对着寒。司狼从来都不会把手术刀就这样甩出去。
“我等你们的好消息。……就到这儿吧。大家都回去吧。”司狼挥挥手。很快所有人都井然有序地退了出去，接到任务的人立刻转入工作模式。
大厅又安静了下来，只余下司狼和寒两个人，还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那么快就下决定？”司狼依靠在椅背上，轻轻一笑，气定神闲。
“我是很好奇。”寒抬起了眼，慢慢走到他的身边：“会这么仓促地下决定并不像你。”
“我只是想知道你究竟会怎么反应罢了。”
“黯之门本来就是子夜的对手，你希望看到我什么样的反应？”寒转过视线，看着司狼，慢慢抬起手，衣袖滑落下去。寒的整个手都被鲜血染红，锋利的刀子还握在手心里，由于她的动作，鲜血改变方向，顺着她的手臂流淌下去：“还是说，看到我流血，你很开心？”
“呵，你明明可以躲开的……”司狼挑起了眉，半张脸暴露在月光下，竟给人以妖艳的错觉。
“你要的结果是这样…..我又何必躲开……”寒松开手。“哐当”薄薄的却又锋利的刀片落到地上，和鲜血融合在一起，诡异的残忍而妖娆。
“表面上看我针对的是黯之门，却让龙去盯着薇，阮君承和薇在一起……你了解龙的脾气。我很有兴趣，你既然始终维护着阮君承，如果龙真的对他动手，你要怎么办？”司狼饶有兴致地将座位转向寒，和她面对面，双手交握，嘴角攥着一丝笑，意味深长地盯着寒的双眼。
“你想多了。”寒很快就了解他话中的隐含意思，惨淡地一笑：“我说过得，我不会动手抓阮君承，也不会阻挠你。”
“哦？”司狼偏过脑袋，笑得一脸好奇，寒却从他的眼底看到了浓浓的不信任和戒备：“我不信。”三个字，没有任何掩饰，赤裸裸地铺开摊在寒的面前。
“……那你要怎么才能相信？”
“我相不相信没关系。”司狼突然又转开了话头，让人完全料想不到：“你下去休息吧。”
寒一怔，却搞不明白司狼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她并不准备深究，沉默了一会儿，当真转身离开。
“顾寒星，你留在子夜的理由是因为我是萧清宇吗？”就在寒走到大厅中心，就快要听不到他说话的时候，司狼好像毫不在意地丢出这一句话。
明明是很轻的，就像是闲聊一样的话语却像是夏日惊雷一样，打在了寒的心口。已经迈出去的步子骤然停顿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