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共使者 一赴延安
1932年底,中央特科派董健吾担任我党和宋庆龄的联络员。当时担任机要交通员的是董健吾的三女儿董惠芳。董惠芳在上海的中学读书,放学后经常到宋庆龄家里去玩,董惠芳称宋庆龄为“三姨妈”。由于董惠芳年龄小,不容易引起特务注意,因此,成为替宋庆龄和董健吾之间传递信息、信件的出色交通员。宋庆龄有时也委派家中的佣人李妈与董惠芳联系,既安全又方便。
1935年,日本策动汉奸引发华北事变后,中华族危机空前严重。从中央苏区经过二万五千里长途跋涉到达陕北的红一方面军,于1936年2月发起抗日战役,东渡黄河奔赴华北抗日前线。此时的国民党中央在宋庆龄、冯玉祥等国民党左派人士的推动下,开始寻求与共产党再度接触。蒋介石把这个使命交给了宋子文,这时宋子文想到了当年同窗董健吾。他与二姐宋庆龄商量后,决计托请董健吾前往陕北找中共中央联络。
1936年元旦刚过几天,董健吾应召来到法租界莫里哀路的宋庆龄家。宋庆龄向董健吾介绍了情况后,拿出一封用火漆印封的信说:“董先生,这封信的内容非常重要,请你立即动身去瓦窑堡,面交毛泽东、周恩来先生。”
“我一定不负夫人所托。”董健吾毫不含糊地回答到。当时,董健吾已和党组织失去联系,能赴陕北一趟正中下怀。但他又说:“只是此行关系重大,路上难免会受到盘查,为了预防万一,还望夫人能给我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让我能名正言顺地进出陕西省境内。”
“当然。”宋庆龄点头说,“子文已经替你办了孔祥熙签发的证件,你的身份是财政部派赴陕北的调查员。你从上海乘火车去西安,如果进入苏区有困难,你直接去找张学良将军,就说是我请他帮忙的,他可给我挂电话证实。到了苏区,我相信你是有办法和中共中央接上关系的。事不宜迟,我在上海等候你的佳音。”
“夫人这样周密安排,我保证不辱使命。”董健吾信心百倍地回答。
董健吾告辞的时候,宋庆龄又说:“还有一件事,美国的进步记者埃德加?斯诺,是一位热心报道中国革命的国际友人,他希望能到陕北苏区实地采访,向全世界报道陕北苏区和中国共产党的真实情况。你顺便向中共中央捎个信息,征求中国共产党对此事的意见。”
“夫人放心,我一定把信息捎到,并且尽快回来向夫人汇报。”
董健吾把宋庆龄交付的密信,缝在了贴身的衣服里,然后化名周继吾来到了西安。他一下火车,恰巧就邂逅了上海圣约翰大学的同学钟可托。钟可托时任西北禁烟督察处处长,董健吾应邀住到了他的家里,倒也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也不会引起特务的注意。
第二天,董健吾和跟随东北军来到西北的东北学生运动领袖、中共地下党员张子华取得了联系。正好张子华也有一封国民党司法院副院长覃振给林伯渠的信,需要送往瓦窑堡,于是二人决定结伴而行。但是,时值隆冬季节,西安郊外的道路全被大雪所覆盖,城里的汽车已不通行外地,步行去瓦窑堡不仅路途遥远,而且容易出事。董健吾苦等了一个月还未能成行,心急如焚之际忽然想到去拜访张学良将军。
董健吾和张学良曾有过数面之缘,又报出了宋庆龄的名字前去求见,张学良自然非常热情地接待了他。一阵寒暄过后,张学良询问董健吾的来意。董健吾开门见山地说:“我想向张将军借一架飞机,去陕北苏区一行。”“什么?什么?”张学良大吃了一惊,瞪大眼睛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董健吾,半天说道:“董先生莫不是在开玩笑吧?你提出了这个要求,就是犯了通匪罪,可是要杀头的,你知道吗?……”
在大雪封道、等待天气好转的这一个月里,董健吾对西北地区的形势和东北军的状况进行了深入的了解。他多次听钟可托说,张学良对自己背上“不抵抗将军”的恶名十分后悔,很希望能和共产党一起抗日。他曾在公开场合说,共产党若真有抗日的诚意和决心,他愿意和共产党联手打日本。宋庆龄派董健吾去陕北送信时,也分析过张学良的情况,认为他集家仇和国恨于一身,会热心地给董健吾此行以帮助的。所以,董健吾才敢直言不讳地向张学良提出借飞机去陕北苏区的请求。
董健吾沉静地笑笑说:“孙夫人和我都相信,张将军有抗日的愿望,是不会杀我的头的。再说,我这次去陕北苏区,是受南京方面所托,有进行经济调查的公开名义,并经过蒋委员长同意的。而且,张将军若有心和共产党联手打日本,我也可以帮助牵线搭桥,出点力。”
“哈,哈,哈!”张学良大笑起来说,“你可真够大胆的!不但要去共区,还要游说我一起通共!不过,你有胆量向我提这个要求,我堂堂的张少帅岂能没有借飞机的胆量?你再大胆回答我一句话:你是不是共产党方面的人?”
“我和共产党有联系。否则,孙夫人也不会派我去和共产党联络了。”董健吾坦诚地说,“九?一八事变,日本侵略军占领了东北三省,并且继续向关内扩张势力。华北事变之后,日本侵略者亡我中华之心已昭然若揭。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个道理,张将军有切肤剂心之痛,应该比我要有更深刻的体会。国共两党政见不同,但在民族危亡的时刻,必须捐弃前嫌,联合起来共同抗日,以救我中华!我一个牧师,尚能为国奔走,张将军你岂可不为?岂会不为?”
董健吾的攻心术甚为起效,张学良将军爽快地答应派飞机送董健吾去延安,还修书一封,交董健吾带给毛主席和周副主席等中共领导。
2月21日,董健吾和张子华乘坐张学良的私人座机飞抵延安。驻守延安的东北军部队,按照张学良的命令,派骑兵护送他俩去瓦窑堡。从延安到瓦窑堡的路程不足100公里,但由于大雪纷飞、道路泥泞,他们走了6天才安全到达。董健吾一行到达瓦窑堡后,受到了中共中央组织部长李维汉、宣传部部长吴亮平、西北革命军事委员会后方政治主任袁国平等人的热情接待。董健吾将宋庆龄给中共中央的密信交给了他们。当夜,袁国平等即向博古等人汇报了董健吾此次苏区之行的任务。博古立即致电在前方的张闻天、毛泽东、周恩来,告知国民党南京政府托宋庆龄派人送来密信。
次日,在林伯渠的陪同下,董健吾会见了博古。董健吾谈了宋庆龄委派他的情况,接着又说:“我这次前来途经西安时,面见了张学良将军。”他将张学良致中共中央的信递给了博古,“我以为张将军对抗日的态度应予重视。他有家仇国恨,又遭国人误骂,强烈要求抗日雪耻。他不希望打内战,不愿意进攻红军……”董健吾说了很多,反映的情况很重要,提出的建议也很中肯。博古把信件的内容电告在前线的毛泽东、周恩来、张闻天。几天后,博古按照毛泽东、周恩来、张闻天复电的内容,以中共中央的名义给宋庆龄写了回信。
1936年3月初,董健吾从原路返回延安,仍然乘张学良的座机飞抵西安。董健吾向张学良转达了中共中央领导人对他的问候和致意,并且回答了张学良在信中提出的一些问题,说中共方面希望能和张学良就双方先停火的问题进行磋商。以后,张学良只身飞往延安,和周恩来秘密会谈,从双方前线停火入手,建立抗日联合阵线,直至发动“西安事变”。张学良是个重义气的人,很感激董健吾为他送信联系,拍着胸脯说:“董先生有什么事情要学良效劳的,学良一定尽力。”董健吾婉言辞谢。从西安一回到上海,董健吾立即去宋庆龄府上复命,呈上毛泽东等中共领导人的复信。
回上海后,董健吾继续做国共两党间的联络工作。国民党的各种信件,交由董健吾转给中共中央。中共的信件也通过他转给国民党。为了实现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主张,8月14日,毛泽东发出由董健吾转交致宋子文的信,信中说:“十年分袂,国事全非,救亡图存,惟有复归于联合战线。前次董健吾兄来,托吾鄙意,不知已达左右否?弟等频年呼吁,希望南京当局改变其对外对内方针……”
9月,潘汉年来到上海,带来毛泽东致宋庆龄的信,仍由董健吾转交,信中说:“我想到要唤醒国民党中枢诸负责人员,觉悟于亡国之可怕与民意之不可侮,迅速改变其错误政策,时尚有赖于先生利用国民党中委之资格作具体实际之活动”。同时还带来周恩来致蒋介石的信,致陈果夫、陈立夫兄弟的信,以及中共中央起草的《国共两党抗日救国草案》。10月26日,毛泽东、朱德等46名红军将领发出致蒋介石等23名国民党将领的信。这些信件,都由董健吾一一转达。就这样,国共两党高层之间中断8年多的联系接通了。从第二次国共合作的酝酿,到实现第二次国共合作,正式形成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在此过程中,董健吾作为一个国共两党的联络密使作了重要贡献。
护送斯诺 二赴延安
1935年10月,中国工农红军经过长征到达陕北,建立起中共中央领导下的陕北抗日革命根据地。全国各地爱国进步青年冲破艰难险阻,纷纷奔往陕北革命根据地。而坚持反共的国民党反对派,则对陕北根据地实施严密的军事包围和经济封锁,甚至开动宣传机器,对中国共产党和红军进行恶毒的污蔑、攻击和谩骂,这在全国乃至全世界各国对红军都产生了极坏的影响。
为了突破国民党的新闻封锁,让外部世界了解中共的真实情况,第一次赴延安的董健吾从瓦窑堡回到上海,向宋庆龄转达了中共中央欢迎美国进步记者埃德加?斯诺去陕北苏区采访的信息。此时,斯诺先生在北平的燕京大学任教。于是,宋庆龄将护送到斯诺苏区的任务交给了董健吾。因为董健吾熟练英语,公开身份又是基督教牧师,接触外国记者本是平常,不致引起外人怀疑。但是根据保密工作的需要,董健吾要改姓为王,名叫楚基,对外则称“王牧师”。
斯诺并不认识董健吾,宋庆龄在斯诺从北平去西安之前,交待了接头暗号和接头时当面交的信物。牧师要先问:“在北平的M?S认识不?”斯诺则回答:“是我的好朋友。”然后双方各自出具所握有的半张卡片,当面对合无误为证。原来在出发前,宋庆龄在一张名片的背面上,亲笔以英文写了两句诗,并盖上了骑缝章印,然后将名片撕成两半,一半交给董健吾,一半托人转交给斯诺。
1936年6月初的一天夜里,董健吾来到西安的西京招待所,敲开斯诺与马海德二人下榻的房间。马海德是宋庆龄推荐去苏区,专为红军治病疗伤的医生,与斯诺乘火车途经郑州会合在一起,并同车来到西安。王牧师因事前已详知马海德其人其事,于是也就无所顾忌地同斯诺从容地对上暗号,对合了各自握有的半片信物后,相互热情拥抱。随后斯诺又将马海德介绍给王牧师,两人热情握手。经此后的多次交谈,王牧师与这两位国际友人结为了亲密朋友。
董健吾与斯诺、马海德接头的第二天,就去拜会张学良将军,通报经宋庆龄夫人的推荐、中共中央邀请的两位外国朋友现已到达西安,请求张将军指派座机将他俩安全送往苏区。张将军说:“驾驶我专机的是美国飞行员,要将两个外国人送往苏区,而又没有乘飞机返回来,肯定会引起飞行员的好奇,乃至怀疑,弄不好会走漏机密的。坐飞机肯定不行,你们先等几天,让我想出个万全的办法再送你们去延安。”
过了几天,董健吾在一位东北军年轻副官的陪同下,来到斯诺和马海德居住的房间,兴冲冲地对两位外国朋友说:“咱们去西安郊外的汉朝未央宫遗址,随便游览放松一下吧。”当四个人坐进汽车后,即见到一位戴着墨镜,身穿华贵中山装的“国民党官员”坐在车里,一句话也不说,直至到达未央宫遗址,再共同走到山坡上,那位神秘“官员”方才摘下墨镜,并主动开口对斯诺说:“您见过我的照片。”随之又拍着胸膛慢慢地说:“我是邓发。”斯诺当即震惊了,过了一会儿,才缓过神,同邓发欢笑握手。因为斯诺早就听说邓发乃是中共秘密警察的负责人,蒋介石曾悬赏5万大洋,要邓发的脑袋,而他本人却根本不把这事放在心上,也从来不将特务放在眼里。当邓发与斯诺、马海德并肩散步交谈时,邓发亲切地说:“我代表党中央对两位国际友人不辞辛苦前往苏区,表示热烈欢迎和诚挚慰问。现已同王牧师商谈好行动计划,不久你们即可到达苏区,在那里你们将会受到中共中央领导人和各界人士的热烈欢迎。”
两天后,王牧师陪同斯诺、马海德乘坐一辆轿车向西安城外开去,一路上因王牧师手中持有西北“剿总”的特别通行证,畅通无阻地通过了哨卡林立、警戒森严的禁区。到达郊区,斯诺和马海德即换乘等候在那里的军用卡车,然后同王牧师紧紧拥抱话别,相互祝珍重好运。一个星期后,二位国际友人安全抵达陕北安塞百家坪,受到周恩来等同志的隆重欢迎,并受到毛泽东的接见。斯诺开始对苏区进行多方面的访问、调查,很快写出了《红星照耀中国》,即公开出版的《西行漫记》。这本书首次向西方世界公正地介绍了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为反对帝国主义侵略,为民族解放而英勇奋斗的红色堡垒,对扩大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影响,做出了重要贡献。
马海德则以其精湛的医术,奔赴抗日前线为红军指战员治病疗伤,直到全国解放后依然长期留居在中国。
后来,埃德加?斯诺在他著名的《西行漫记》里是这样写到这段经历的:“除了这封介绍信以外,我要在西安取得联系,只有一个希望,我得到的指点,就是到西安的某家旅馆,租个房间住下来,等待一个叫王先生的人来访。除此以外,我对他一无所知,只知道他会给我安排搭乘——他们这样许诺我——张学良的私人座机去红区。……几天后,看一个身材高大,胖得有点圆滚滚的,但身体结实、仪表堂堂的中国人,穿一件灰色绸大褂,从打开着的房门走进来,用一口漂亮的英语和我打招呼。他的外表像个富裕的商人,自称姓王,提到我在北平的那个朋友的名字,并且还以其他约定的方式,证实了他就是我在等的那个人……在以后的那个星期里,我每天花四、五个小时听他聊天,回忆往事,还听他对政局作比较严肃的解释。他是我完全意想不到的一个人,曾经在上海的一所教会学校里受教育,在基督教圈子里颇有地位,一度有自己的教堂。我后来知道,在共产党中间,大家都叫他王牧师。像上海的许多发达得意的基督教徒一样,他参加过操纵该市的青帮,从蒋介石(也是青帮中人)到青帮头子杜月笙,他都认识。他一度在国民党中担任过高级官员,但是我现在还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
少卿援助 岸英出国
董健吾第一次赴延安顺利帮张学良将军送到了他给中共中央的信,张学良将军非常高兴。第二次西安之行,董健吾再次与张学良接触,很快受到张学良一家的欢迎。张学良和赵四小姐爱好古玩,听说董健吾在上海经营过古玩生意,赵四小姐便将收藏的古玩拿出来给董健吾鉴赏,董健吾一眼便看出很多是赝品。张学良将军很懊悔地说:“我原来收藏了一套明代永乐年间景德镇御窑厂烧制的青花瓷,一次,赵四小姐拿出来供客人欣赏时不慎打破了几件,非常心痛。”
董健吾说:“是什么样的花瓶,能不能拿来叫我看一看。”张学良就叫人把另一个花瓶拿来,董健吾仔细端详了一阵儿,然后说:“这个花瓶不是明代的,而是清代的。”
“何以见得呢?”张学良诧异地问他。
“我经营过古玩店,对瓷器的鉴别还略知一二。瓷器主要从造型、图案纹饰、胎、釉和款式五个方面来鉴别。从图案纹饰上来说,中国的古瓷器上多以龙为图案,年代不同,画的龙也不同。元代的龙,嘴尖头小,颈细身肥,只有三爪或四爪;明代的龙,嘴凸头大,颈粗身肥,五爪,头上有角,毛发上冲,又称为猪嘴龙;清代的龙,嘴缩身细,样子变得像条蛇,而且显得呆板。这个花瓶上的龙很像是清代的龙。另外,16世纪以前画的龙,姿态虽有行龙、盘龙、团龙之分,但龙头画的都是侧面,16世纪以后,才画正面的龙头。第三,再从花瓶的造型上看,康熙以前的花瓶,造型都比较轻巧秀丽,乾隆以后的花瓶,造型都比较稳重朴实。总之,这应该是清乾隆以后的产品,价值并不高,大可不必为此痛心。”一席话,张学良觉得顿开茅塞,赵四小姐也转忧为喜。二人齐声称赞他的学识渊博。张学良又命人把两只最珍贵的九龙杯取来,请董健吾帮助鉴定鉴定。
九龙杯取来了,这是两只觚形的酒杯,杯身镌有九条缭绕于云山雾海间的青龙,动态有别,神采各异,其中最大的一条将一半躯体伸于杯内,口中含有一颗小金珠,鳞光耀眼,十分好看。董健吾拿在手中,仔细审视了半天,最后叫人拿酒来,把酒斟入杯中,董健吾又观察了一阵儿,最后结论说:“这也是两只仿造得十分高明的赝品。”董健吾一一进行分析,张学良听后深为折服。
董健吾发现张少帅和赵四小姐确实喜欢瓷器,为了联络感情,董健吾决定送少帅一套瓷器。董健吾在西安城里找到一个过去与松柏斋有过生意来往的古董朋友,看到他珍藏着一套镀釉彩瓷,属明代珍品,非常珍贵,就与朋友商量,花高价买下了。董健吾将这套古玩送到张府,张学良和赵四小姐见后啧啧称奇,爱不释手,愿出重金买下。董健吾婉言辞谢,坚持要他们作为朋友的礼物收下,以留作纪念。返沪时,张学良设宴饯行。席间,问董健吾对他有何要求。董健吾见张学良确是出于真情,想起了毛岸英兄弟,就说:“我有个共产党朋友,不幸被国民党杀害了。他生前托我照料他的两个儿子。既受朋友之托,我不敢大意,现在上海政局恶化,国府的特务、军警到处都是,我怕孩子在上海不安全,出了事我也对不起朋友在天之灵。因此,想送他们去国外求学,以期脱离险境。” 董健吾没有直接说出毛岸英兄弟的真实身份。他呷了一口茶,观察了一下张学良的表情,又接着说:“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请将军把这两个孩子送往国外求学。这样,既可以脱离险境,又能使孩子学到知识,日后有出息,也不虚好友之托啊!”“可以。”张学良满口答应,“有机会,我会派人和你联系。”
一个多月以后,张学良来到上海办事,派人约见了董健吾。张学良说:“我准备拿出10万法郎,资助你朋友的两个儿子出国求学。下个月,李杜将军将以商人的身份去法国,我已请他协助办理此事,你意下如何?”董健吾马上将此事向党组织汇报,党组织认为李杜将军是张学良的老部下,张学良的安排是信得过的。不久,在上海哥伦比亚路(今番禺路)的一家法国酒吧间里,董健吾、张子华二人会晤了张学良将军,接受了张将军馈赠的10万法郎的支票,作为岸英、岸青兄弟俩的出国经费。
1936年6月末,张学良将军给岸英、岸青换上海军式服,脚上也换穿了皮鞋,二人各自手里提着一个新式皮箱,一派洋公子的身份,再由董健吾亲自护送,到了上海宝庆路9弄的李杜将军馆里。李杜化名王元华,以商人名义办妥出国护照,岸英、岸青和董健吾的次子董寿琪3个孩子以李将军公子的身份同行。冯雪峰指派上海地下党员杨承芳以李杜秘书名义随同出国,其实际任务是护送毛岸英兄弟赴苏联。一行跟随李将军登上法国邮船“康脱罗梭”号,从上海港出发南行,途经香港,西折进印度洋,过西贡、斯里兰卡,然后向西北航行,越红海,历时一个月,才抵达法国港口马赛,再乘火车到巴黎。李杜将军将毛岸英、岸青和董健吾的次子董寿棋安排在巴黎的一所学校读书。上海的党组织将此事向中共中央汇报,经苏联驻法国大使馆出面联系,因当时苏联国内正在搞肃反运动,对入境人员控制极严,苏方只同意毛岸英、毛岸青兄弟入境,董寿琪只好束装回国。中共驻莫斯科代表团派康生将毛岸英兄弟接到莫斯科,送进市郊的莫尼诺尔第二国际儿童院。
新中国成立以后,毛泽东是中共中央和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主席。董健吾收养毛泽东的儿子,为他们父子的团圆,作出了巨大的贡献。但董健吾对此事一句话也不提。然而,毛岸英兄弟并没有忘记他的恩情,1950年,毛岸英打听到了董健吾的地址,给他写来了充满感情的信:“……想到当年在上海的不少情景,特别是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董伯伯及你们全家对我和岸青的照顾,至今不能忘怀,真是万分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