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已经过去大半,荷塘上的莲花早就凋了,只剩下不多的几片莲叶也泛了黄,院子里染上了淡淡的明黄。傍晚的风吹来,竟有些寒人,许樾还穿着夏衫,微风吹来,竟不自觉打了一个喷嚏。
一旁的苏成碧见状,忙吩咐身边的丫鬟去取了披风来替许樾披上。许樾的身子最是畏寒,她不愿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受一点风。
披上衣服,苏成碧缓缓开口道:“樾儿,这夏日一过,顶重要的事便是初秋太后的生辰了。”
许樾微微抬头,示意母亲继续说下去。
苏成碧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若说皇上的生辰,是各国使臣前来献宝,各国相互拉锯试探的角力场,是男人的战场,那太后的生辰便是各家闺秀们八仙过海,各出奇招的斗艳之处,太后的生辰,各家优秀的青年才俊都会前去,各家各户都挑了最出挑的女子,希望能如皇家的青眼,当让,若是能寻到门当户对的佳婿也是不错的选择。
只是许樾不论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都对诗词歌赋没有多大造诣,琴棋书画也没有特别能拿的上台面的。如今虽然苏成碧和许青山和离,但是许樾却仍旧是许青山的嫡女。更何况许樾还是一等虎威将军苏成拓的亲外甥女,那虎威将军没有女儿,只有许樾一个嫡亲的外甥女,许樾的身份边更上一层楼。太后生辰,若是许樾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必然白白遭人笑话。
苏成碧纵然性情豪爽利落,不在乎这些闲言碎语,却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如此受他人的指摘。
这几次自己想便了办法,若是作诗作赋,恐怕一时半会不会有什么大成。眼下她便打算请上两名宫中的乐师来,让许樾学上一曲简单的曲子,虽然勉强,好歹能糊弄过去。
苏成碧心下思索了几分,便把自己的想法如实相告。
许樾听罢,哭笑不得,那奏乐看似简单,实则需要从最基础的乐理开始学起,否则便极易画虎不成反类犬,将悲伤的曲子演奏地欢快,将欢快的曲子演奏的激越。但是苏成碧一番好意,自己也不忍心,只好耐下性子道:“母亲,这事不劳您费心了,我如今汲汲营营,到了太后生成眼巴巴地奏曲,那在场的如此乐理名家,一听便露怯了,还不如落落大方承认自己不会。”
苏成碧瞪大了眼,难道女儿真的直接认输?罢了,女儿有自己的想法也不必多加干涉,横竖有苏成拓的名号,人家也不敢奈何。如此想着,便作罢回了自己的院子。
许樾却有另一层想法。
在别人的长处着手,无益与以卵击石,与其如此,倒不如另辟蹊径来的巧妙。大家都没见过的东西,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太差。
只是这大家都没送过的东西到底是何,许樾却还在思索。
不远处,明瞳正独自一人在庭中看景,在苏府几日,明瞳的脸色分明好了许多,身形也不似之前的单薄了。许樾迈步上前,笑道:“现在夏日已过,秋日未来,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你倒是出神在看些什么?”
明瞳笑了笑, 只道:“若是只能看见眼前的景色,也未免太过狭隘了。”
许樾一震,望着明瞳,眼神似乎有些许探寻,可是明瞳的眼中确实一片清明。什么都没有。罢了,或许是自己想多了。许樾暗想。
太后的生日如期而至。苏成碧带着许樾自然也进宫赴宴。因着太后喜艳,许樾便换上了一身蜜合色织锦云纹裙,发髻插上一只鎏金青玉步摇,衬得她更是格外明艳动人。
宗政彦熙宣布宴会开始之后,各家的闺秀便迫不及待纷纷上前表演。那薛家大小姐薛凝脂能以长袖作画,且舞且画,两相双绝。王太傅的爱女一曲琴音,让人如置身仙境,更招徕蝴蝶翩翩起舞,让人不由痴倒。林尚书家的嫡女自幼三步成诗歌,当即作诗十首颂扬太后,高兴的太后赏赐接连不断。
正夸奖着,太后忽然话锋一转:“哀家听说今天许将军的女儿也来了,怎得没有见到。”
许樾心中冷冷一笑,这是想看自己出丑了。
宗政彦熙暗道不好,忙打算出言阻拦。却见许樾出了席位,恭恭敬敬地朝太后行了个礼。道:“臣女在此,臣女祝太后万寿无疆,千岁千千岁。”
“嗯,你有心了。”太后的声音不冷不热:“哀家看姑娘们能歌善舞,心里欢喜的紧,许小姐可有什么绝活,让哀家开开眼啊。”
这话说的极重,许樾已经断断不能拒绝了,宗政彦熙面色也是十分不好,暗道自己疏忽了。
许樾不急不慢,对身边人轻语几句,那小厮便退下,不一会,便抬上来一副红绸围着的画。许樾当着众人,哗地一挥手,揭下了那红绸,只见金戈铁马,一副气势如虹的边塞图跃然纸上。
众人都深吸了一口气,太后的生辰,素来都是送些女子喜欢的东西,像是珠宝钗玉,珊瑚如意,若是讨好取巧,也多是送些花鸟鱼虫的图,如此宏大的边塞图,从未有人在太后的生辰上送过。
许樾不紧不慢叩头道:“臣女自知才疏学浅,难登大雅之堂,故而做了一副边塞图作为寿礼,边塞安则国安,国安则太后安,臣女恭祝苍凉长治久安,太后福寿绵长。”
高高在上的太后面色微变。若是别的东西,自己还可寻个由头数落她一番,可偏偏是边塞图,她若是不喜欢,岂不是叫将士寒了心?太后怏怏,只道了声,你有心了。便也不发作。
一旁的宗政彦熙见状,忙不迭开口道:“许姑娘想的和朕如出一辙,今日大端太子隋晨还送来一封盟约,约定百年之内,都不会与苍连掀起战事。朕以为此事乃是大吉事,便按下不表,只等今日将此盟约作为贺礼赠与太后。”
一旁的太后听了,脸色更是发青,却还是笑道:“你这个孩子,就知道糊弄我。哪有拿盟约当贺礼的。”
宗政彦熙也只是笑笑道:“母后明察,母后稍等,儿臣的贺礼稍后便到。”
许樾则略带探寻的眼神望向宗政彦熙,两人眼神交汇,便心意相通——隋晨拿出这一份东西,是想要收买苍连人心。可是如今,报纸的发行已经势在必行,他的如意算盘恐怕只能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