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素来是我朝每日例行的公事。早朝所提之事分为两种,一种叫做“题事”,乃是朝中各个衙门以自己衙门的名义提报呈送的内容,多是一些常规的事项,只需要言简意赅,简略的一说,让宗政彦熙知晓便可。另一钟叫做“奏事”,奏事则不同,提议的事项一般在各官员自行的管辖权力之外,只是提出自己的意见。如礼部的官员对军情提出一些看法,而军政官员则有可能会对礼仪盛典提出一些意见。
而今日则两种情况都不是,乃是由宗政彦熙提自己的想法,由各个官员评判,提出自己的依据。
昨日和宗政和安的一席话,虽然有一半是为了打消他替隋晨求情的目的,此事也有一半是他真的想做,再加上和宗政和安说道一番之后,愈发觉得此事很是可行。昨日思前想后了一晚,他决意就将此种刊文拟称呼为“报纸”。
他细细将报纸的目的,具体的发行方法和审核校对工作,对应的负责衙门,等等一一叙述。乘着这次的后宫风波,更是将民意的重要性认认真真地讲了一番。
宗政彦熙虽然贵为皇上,但并不能决定一切,若是要实现“报纸”这一项大计,就需要把持朝纲的官员们的认可。首先要写陈情书,待内阁首等大夫和诸位内阁大夫审阅同意,再经由礼部监察是否符合礼仪规章,然后再交由户部核算耗费人力和物资,确定此事是否可行,最后再安排到各个衙门部门,事情才算完成。
如今自己的这个想法很是奇特,宗政彦熙一时间也吃不准群臣们的想法到底几何,他也只能尽可能地说服众人。
出乎意料的是,武官们因为此事和自己关系不大,纷纷沉默不语,没有发表意见。而文官却表现的很是兴奋,我朝每年的科举制度,都会涌现出很多文思敏捷的优秀文人,其实大家私下也有讨论,若是此等机会更多些,想必能涌现出更多的佳作,当中有对人情世故的理解,对安邦定国的看法,对仁义礼教的认识……若是有更多机会,对文人们实在是一桩大好事。
而此刻唯一闷闷不乐的便是殿下位居前列的廉亲王宗政和安。他早一步知道这个消息,昨日回府便已经数次遭到隋晨的质问。今日再度听到这个消息,宗政彦熙有理有据,他实在是难以找到漏洞反驳。装神弄鬼的那二人也终归是实实在在落到了宗政彦熙的手里,若是想闭口不提,完全推脱,恐怕也是难上加难。
昨日前去慈宁宫,自己也曾多次暗示母后帮自己施压于宗政彦熙,母后虽然开口,却也被软绵绵地打了回来。如今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他心下十分懊恼,却也没了法子,只能扯出笑容,勉强应付。
宗政彦熙没想到此举进行的如此顺利,心中大喜。
苏府之中。
“小姐,您要的书找来了。”三月此刻抱着厚厚一摞书,走路都小心翼翼地。
“嗯,放那儿就行。你下去吧。”
三月心中有些不解,小姐今日难得得空,除了练字,竟让自己寻了这许多医书来,日日泡在药书病籍当中。也不知究竟为何。心中虽是这样想着,却还是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最近宗政和安被隋晨的事牵绊,没功夫折腾,自己终于能腾出手来,仔细研究宗政彦熙的毒了。上一世他因此而死,直到他死,自己才明白深爱着她,这一世自己已经决意要守护好他,自然要找到解毒的法子。只是这几日她命三月寻遍古籍,自己日夜翻看,都未曾看到一星半点的关于此毒的解法。不由得有些气馁。
天色已晚,苏成碧已经催来了几次唤自己早些休息。许樾揉了揉困倦的眼睛,推开门,便撞进了一个结结实实的温暖怀抱。
那人顺势环住了她,道:“樾儿,几日未见,可曾有想起过我?”
没想到宗政彦煦会突然说出这种露骨的话来,许樾愣住了,小脸通红了起来,娇羞地说道:“彦煦,为何突然说出这种话,让人听见了可不好。”脸上却泛起两片红晕,在淡淡的月光笼罩下,显得格外娇媚。
见许樾不好意思,宗政彦煦知道是自己唐突了,松开了许樾。
“今日我提议,发行一种名为报纸的东西,此物问世之后,人人都可以在这上面发表自己的意见,大臣们都很认可,此举应当可行。”
许樾轻轻一笑,道:“那宗政和安呢?就这样被你打发了?”
“那还能如何?”宗政彦熙的声音中有淡淡的轻蔑:“我们确实没有证据证明此事和隋晨,大端,或者和他宗政和安有直接的关系,但是宗政和安也毕竟落了活生生的人在我们手上。若是想要就此一笔勾销此事,也没那么容易吧?”
许樾笑意更浓。只看着他不说话。
“好了,别说这些扫兴的人了。这几日你都在作何事?是不是光顾着想我了?”
不愿意说自己在为宗政彦熙的病担忧,许樾开口道:“兄长在军中已经半年多了,除了期间来过一封家书,便再也没有音讯,母亲担忧的很,我近日一直在想法子联络兄长。”
宗政彦熙撇了撇嘴,似乎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道:“那还不容易,明日我便派人前去边关,到了之后便让苏成拓和苏默琛都回个信儿给你母亲,打一个来回,也不过十几日的事罢了。”说完,他紧了紧放在许樾腰上的手,道:“只是有一个要求。”
许樾有些哭笑不得,笑道:“你想要什么?”
“今后你可不许再多思量你兄长,平日里没事的时候,多想想我便是!”
许樾被这句话逗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谁能想到这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帝王,现在竟是个孩子似的讨要牵挂呢。
宗政彦熙有些微的不满,却看着许樾被月光笼罩的秀丽的脸庞,情不自禁地底下了头,在许樾耳边轻声呢喃道:“樾儿,你别笑,可知道,我看见你有多欢喜。”
许樾的心中泛起一丝甜蜜,又因为前世的歉疚,有了些许酸涩,她轻声道:“我知道,彦熙,我见到你也欢喜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