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从妹妹口中得知爹要帮廉亲王夺皇位之事,许墨琛就一直处于震惊之中。结合妹妹的话想一想,很多事情也不是无迹可寻。随着脑中的脉络越来越清晰,许墨琛越发觉得自己这十几年真是白活了。身为一介男子,却远远没有妹妹观察时局来得缜密。
这几日他便拒了各大世家公子发来的帖子,潜心待在自己房里读书。他本不是愚笨的人,心知若再不努力,将来别谈保护母亲和妹妹,就连自己的安危都无法保全。
这厢许樾从巧叶口中得知自家哥哥正用功读书的消息感到分外欣慰,许墨琛懂得上进无异于减轻了她身上的重担。
上一世许墨琛的惨死似乎还历历在目,重生回来,她虽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却还是担心有思虑不周的地方。亲人的失而复得对她来说弥足珍贵,她分外珍惜和他们朝夕相处的日子,这一次,她绝不允许任何人再来伤害他们!
又过了几日,天气逐渐转凉,许樾每日也越发惰懒起来。再加上许母免去了她的每日请安,许韶自那日和她撕破脸后也没再光顾她的院子,她恰好也乐得自在。
做些女红,浇浇花草,有时也会看些从外面偷偷送进来的乡野传记,也算是惬意无比。
这天,许樾口馋想吃福记的绿豆糕,便打发巧叶出府去买。等了好长时间也不见她回来,在房间又待得实在闷,于是就打算出去转转。
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将军府的后花园。这几日府里的月季花开得正好,还有满园子的菊花、桂花、海棠花、蝴蝶兰,虽说快要立冬,花园里却还是一派春日的景象。
许樾心不在焉地拐了个弯,却看到一个讨厌的人。那人却并没有被厌烦的自觉,像只花蝴蝶似的扑上来叫姐姐,她冷淡地把手抽掉,不想和她玩姐妹情深的戏码。
“姐姐,你还在生我的气吗?”许韶皱着眉头,看起来格外楚楚可怜。
许樾突然笑了起来,扭头看着许韶一字一句的说:“我当然不生你的气了,往后我还要好好照顾你呢,我的好妹妹。”
许韶听了这话很高兴,小心翼翼地望着她:“那我能上你的玲珑苑玩会吗?”
“今日我有些不舒服,还是改日再请妹妹去我那小坐。”
许韶却并不死心:“那姐姐你去我那坐会吧,正好我这几日得了些上好的茶叶,想请姐姐去我那品尝一下。”
“还是算了吧,想来妹妹那的茶叶再好也没有我玲珑苑的稀有,还是改日我请妹妹喝茶吧。”
听了此话,许韶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许樾得了上风,也没了理她的兴趣,以有事为由先走一步。
回了玲珑苑,巧叶还是没回来,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百般无聊之际,不知从哪儿飞来了一只肥鸽子,它像是和她心有灵犀似的,轻盈地落在了她托起的手掌上。
仔细一看,这肥鸽子的胖腿上竟绑了一张小纸条。她轻轻地解开放在桌子上,好像并不打算解开来看。
只见这鸽子小口啄了她的手掌一下,她吃痛,猝不及防地放开了它,它却并不着急飞走,反而又把桌子上的纸条衔到她的面前。
许樾讶异极了,心下感叹这真是一只通灵的鸽子。
将纸条打开,里面竟画着一张她的小像,她一眼就认出出自宗政彦煦之手。
小像虽小,却将她的眉眼描摹地一清二楚,连她眼尾的一颗细小的泪痣都画得分毫不差。小像中的她还是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自己,眼神是那么单纯懵懂,像朵带水的百合惹人怜爱。
画像的每一个细节,无不透露出作画之人的用心和赤诚。
看着手中精致的小像,许樾似乎又回到了在皇宫中和宗政彦煦相处的日子。
宗政彦煦画得一手好画的事情,许樾也是无意中发现的。那日她又听从宗政和安的吩咐,去御书房给熬夜处理政务的皇上送些补身体的乌鸡汤,到了门口,守房的大太监见了她立刻恭敬地上前开门。
她让随行的丫鬟待在外面,宗政彦煦和她在一起时不喜外人待在一旁。
进去后,许樾环视了一圈没看到人,仔细一看才发现宗政彦煦正伏在案上闭目休息,连她进来都没吵醒她。
她放下手中的乌鸡汤,找来大氅轻轻为他盖上。离近了才发现他眼下有一圈浅淡的青色,心下谙忖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看他似乎没有想醒的样子,许樾脚步一转便要离去,却突然注意到不知从哪儿掉落的一沓画像。
拿起来一看,才发现画中的女子竟是自己。不止一幅,每一幅都是不一样的许樾。
有的她在微微笑着,有的她却是怒目而视,有的她娇羞低头,有的她却是委屈地要哭了似的。
每一幅画都能看出用了无数的心血,让人感受到浓烈的感情。
许樾看到这些画下意识就想逃走,她第一次直白不加掩饰地面对宗政彦煦的爱意,可她心知自己一直以来喜欢的都是宗政和安,嫁给他不过是无奈之举,她是万万承受不起他的感情的,也不会对他有任何回应。
从那天起她一直有意地躲避宗政彦煦,很是冷落了他一段时间。
没想到,时过境迁,却还能收到他送给自己的画像,感受到和当初一样不加掩饰的真切感情。更没想到的是现在的宗政彦煦,讨女孩子喜欢的手法竟是如此淳朴,和当初的霸道比起来真是温柔又可爱多了。
静静凝视手中的小像,许樾觉得重生后死水般的心脏又鲜活起来了,它正在胸腔中像小鹿一样乱跳着,心中的甜蜜无法言语。
她将小像放在了随身携带的荷包中,以便随时观摩。
此时的她突然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宗政彦煦,想向他倾诉心中的欢喜,想弥补上一世的遗憾和悔恨,想和他心甘情愿的成亲,一生一世一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