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暮色已经渐渐浓重。小厮正匆匆忙忙地往大少爷的房间跑。此刻他怀揣着重要的消息,正打算尽一个仆人的本分。
“你——这位兄弟,请留步” 许樾差点忘了自己的装扮,赶紧改口道:“请问御医在那边的帐篷?”
这位名叫福生的抬起头,见到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正站在不远处。
福生忙不迭回答道:“你往前走,左拐便是。”
许樾嘀咕道:“这福管家哮疾又犯了,也不知道取的药管不管用。”
福生一听,神色一紧,这福生便是自小卖入府中,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多亏福管家看他可怜,将他留在身边照例,还为他取名福生。如今自己虽然改伺候了大少爷,来往渐少,心中却一直不忘福管家对他如父亲那般的关怀,时刻想着感恩报答。
“福管家病了?”
“是啊,”许樾假装急着要走:“我还得去替福管家跑一趟呢,这位小兄弟,我就先走一步了。”
“你且慢走”福生赶快唤住许樾,只说:“这活我帮你揽下了,我替你跑一趟吧。”
“哮疾可是急病,小兄弟你可要快些啊。”
福生略略一思索,便把怀里的帖子递给了许樾:“这是给大少爷的帖子,好兄弟你帮我跑一趟吧,见到大少爷,把帖子交于他就是。我想去看看福管家”
许樾眼看目的达成,乐得目送福生远去。低头一看帖子,上面龙飞凤舞几个大字——许默琛亲启。 落款乃是宗政和安。三两下看完帖子,许樾不禁在心中暗笑,宗政和安啊宗政和安,你还真是不死心。
帖子里宗政和安找了个由头,说是为了之前几次失礼,要把大哥约出去,想来没有好事,上一世她已经看明白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此行大哥绝对不能去!她眼眸一沉,既然你们要狼狈为奸,我就是不让你们称心如意!我倒要看看你们能翻出什么花来。
这头的许樾正在沉思如何办是好,忽然瞥见不愿处的几个丫鬟正结伴去领各家的派饭。她忽然想起,自己这个哥哥,上一世似乎和一个叫蝶衣的丫头纠缠不清,还几次因为这事忤逆了许青山,惹得许青山大怒。按照时日算算,秋猎后不久二人的事情就开始败露了,想来,秋猎时,他们已经勾搭上了。
她抿嘴一笑,已经有了主意。
此时,夜已经有了些许凉薄之意,秋日渐寒,隔着厚厚的秋衣,也能感觉到隐隐的刺骨寒意令人胆颤。许樾蒙上丝巾,来到了许默鹏的帐篷前。
许樾在帐篷前,清了清嗓子,正打算如何开口。只听里面的人道:“蝶衣,是你来找我了吗?”
许樾心笑,这许默鹏还真是多情。眼看许默鹏就要出帐篷,许樾忙道:“二少爷,你别出来,外面风大。”
许默鹏哪里听的进去,作势推开帘子就往外走。
许樾心道不妙,但此刻已来不及。许默鹏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腕,深情款款地看着她:“蝶儿,这些日子你都对我这般冷淡,你可知道我想你念你吗?”
月色还算稀疏,再加上许樾笼着面纱,看的并不十分清楚。两人身形本就十分相像,许默鹏并没有怀疑什么。许樾只是淡淡回应:“二少爷这是什么话,我只是一个小丫鬟,没由来让您多费心思。”
许默鹏一愣:“蝶儿,你这是什么话,今日对我怎么这般生疏,我知道你怨我怪我,可是我有我的苦衷,我待你的心如何,天地可鉴,你难道不清楚吗?”
许樾手腕被扣着,十分吃痛,担心许默鹏再拖下去,自己的装扮会败露,用劲将手腕挣脱,往前疾跑两步,扭头压低音量道:“二少爷,我知道你的心,可是,你知道我要的。你若真的有心待我,明日戌时,南坡的亭子,我等你来。”
许默鹏看着心爱的佳人远去,急急回答:“蝶儿,你等我,我来,我一定来。”
秋色连天,这猎场的秋色相较都城,更是豪壮雄伟,丝毫不拘着束着,目之可及,平静而萧瑟。
可谁又能感受到,这片平静如水的景色背后,是暗流涌动,人心诡谲的风起云涌。你不害人,人就要害你,想要自保,就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
一日清晨,许青山照例洗漱,宗政和安给自己定下的期间就是今日,不出意料,今日就会收到许默琛的死讯。
他暗暗叹了口气,这孩子到底也是自己的骨血,真到下狠手的时候,自己竟有些于心不忍。不过许青山到底是武将,见惯了生死,再加上那背后,因为那件事,许默琛,是非死不可了。
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投胎到了苏碧华的肚子里。他暗暗想道。
“老爷,老爷,不好了。”小厮急忙忙冲进了帐篷。
此时的许青山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又换上一副处事不惊的面孔,只接口道:“何时?”
“二少爷,二少爷的尸体,河边,在河边被发现了。”
许青山眼睛猛地瞪大:“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鹏儿怎么了?”
“早上洗衣的丫鬟们去河边打水,发现,发现……二少爷躺在湖边,没了气息,二少爷他……”小厮也被吓得不请,说话颠三倒四。许青山这下却是听明白了。
他沉着脸,打发了小厮出去。心中怒不可遏。
错了,都错了! 怎么会这样,宗政和安到底是怎么搞的?前几日还信誓旦旦跟自己保证,如今死的怎么会是鹏儿,他简直要怀疑宗政和安在耍自己了。
另一帐篷里,宗政和安也青着脸一言不发。他还真是低估了对手的实力,派去的人也真是够蠢,许默琛没杀成就算了,居然杀了许青山的宝贝儿子许默鹏。这下事情就越发复杂了。自己原想用许默琛的一条命,换宗政彦熙的一条命。可是许默琛居然没死,许青山这个老狐狸这下,恐怕很难上自己这条船了。
他越想越觉得心烦,一挥手,竟掀翻了整个桌子。他隐隐觉得,事情正在一步一步变得不受自己的控制。他从未觉得那样的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