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素来都是歌舞升平,莺莺燕燕,杨柳细腰,轻歌曼舞。重臣们觥筹交错,贵妇和贵族家的小姐们窃窃私语。或是有几对有情人偷偷摸摸地眉来眼去。许樾上一世身为皇后,不知道见了多少。这一世对这些东西自然也没多大兴趣。只是随手捡了几粒果子往嘴里送。却一直提不起胃口。
自从几日前自己敬国寺一行之后,许樾每晚的失眠和梦魇倒是好了很多。但是身子还是怏怏地,总觉得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连日来也消瘦了不少。苏成碧日日嘱咐小厨房炖了乳鸽,血燕,流水似地往许樾的屋子里送,却一盏盏都是原模原样地被端了回来。
三月轻轻凑近许樾,压低了音量道:“小姐,皇上让你一会儿宴会后御花园见。”
许樾不由自主地勾起了自己的唇角——宗政彦熙也真是胆大妄为,后宫没有一个妃子皇后,居然招了一个大臣的女儿在御花园私会,若是让别人瞧见,他可免不了被人暗地里觉得孟浪。但是又觉得有些许甜蜜。至少这说明,宗政彦熙心里将她放在了很重的位置上。
花前月下,宗政彦熙暗自思索了许久,觉得敬国寺一行之后,他至于彻底认清了自己的心,无论如何,他都希望许樾能永远陪伴在自己身边。
“樾儿,我说的,你可有听到?”宗政彦熙身穿一身墨色锦袍,金边绣着双龙戏珠。眼神如碎玉一般,望着许樾道。
“我……”许樾一时失语。
缓了一口气,宗政彦熙道:“樾儿,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苦衷,但是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他顿了顿,继续道:“但是,我想问你一句话。”
许樾微微抬起头,等着他的下一句。
“你爱的人,是我吗?”
张嘴微微地错愕,继而许樾睫毛如蝴蝶展翅一般轻轻颤抖,但是她的语调中带着坚定和果决:“我爱你,”她抬头,紧紧盯着宗政彦熙的眼睛:“宗政彦熙,我爱你。”
听闻此言,宗政彦熙心中一阵狂喜,平复了一阵之后,他道:“只要你爱我,就够了,”眼里满满的深情和爱意:“只要你爱我,我愿意等你,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事让你如今如此困扰,但是我相信有一天你会走出来了,我愿意等你到那一天,等到那一天,你就是我宗政彦熙真正的皇后了。”说罢,他掏出怀中的一枚玉佩,道:“还记得吗,那日我曾经这枚玉佩的另一半给了你,却没有告诉你,这乃是一对玉佩,乃是先皇和我母妃当年定情之物。母妃当然嬛嬛一笑,便迷住了父皇。如今我将母妃的这一枚给了你,你便是我今生唯一的皇后。”
许樾的肩膀不住地颤抖,上一世,她从未珍视这枚玉佩,应该说,宗政彦熙送的所有东西她都没有重视过。重活一世,这枚玉佩,这枚意味着真心的玉佩,终于还是落到了自己的手上。
那日敬国寺一行之后,她已经渐渐地从回忆的阴影之中走了出来,她愿意努力地去面对过去,为了更好的未来。心中亦是十分感激宗政彦熙对自己的信任。
宗政彦熙见说开了此事,闲聊散步了一会儿,便带着许樾出皇宫了。
中秋的夜晚,民间亦是十分热闹,家家户户高挂灯笼,不少手艺人扎了各式各样的花灯来买,样子甚是讨巧可爱。几个孩童提着样子新颖的花灯尖叫着互相打闹,寺庙和抄手游廊边挂满了各色的灯谜,不少人围着那灯谜的字条,猜的不亦乐乎。
许樾和宗政彦熙两人此刻偷偷换了常服,一身寻常富贵人家的打扮。三月上一世从未在民间过过此等节日,自从进了宫就愈发,被困在了四角的宫墙里。这一世因着宗政和安,日日提心吊胆,不得安生。也从未放下心来畅游一番。
如今宗政和安甚是暂时消停了,镇国公一族也被镇压,事情总算有所好转。想到此处,许樾的心情也更加明朗,步伐中带着轻快,拉着宗政彦熙向前走去。
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让许樾微微一愣。
那人身穿青灰色芙蓉图腾秋衫,面容俊俏,轮廓分明,身形修长。不正是自己家那哥哥苏秦。而更令他吃惊地是,他身旁站着的,真是自己心心念念想要认准的“嫂子”王懿秋。
此刻那王懿秋两腮微红,发丝飘散,洁白的月色下好似一匹上好的墨玉缎子,她肤若凝脂,一双眼眸更是含情脉脉。
许樾不由自主地迈步朝两人走去,身后的宗政彦熙见状,微微宠溺一笑,便也迈步跟上了许樾。
“秋儿……我……”苏秦的脸色有一阵不自然的红晕。
“你说……”王懿秋的头低的更甚,两腮红的像是朝阳一般。
“那日你来马车里为我送药,我便觉得你十分特别,如今我们也相识了有一段时间,也算是彼此了解了,我想,告诉你我的心意……”苏秦的声音磕磕巴巴的。很是艰难地把话说了完整。
“我喜欢你,秋儿”苏秦通红着脸,忽然大声说道。
原本周遭的声音本就是十分吵闹,苏秦的声音虽然大,但也不至于引人注目。但是一旁一直默默关注两人的许樾却是听得十分清楚,心中一阵激动。上一世因着自己如此荒唐,接连害的母亲和舅舅都受到打压,最后舅舅更是被贬到了穷乡僻壤,连带着苏秦也被牵连。
这一世,多多少少,许樾对苏秦也是有一些亏欠之情的。她看得出来,那王懿秋是个心思单纯善良的好姑娘,也确实一心一意地喜欢苏秦。她一直努力撮合两人,也是希望能为苏秦觅得一个佳人。
此刻她的小小心愿居然这样轻而易举地实现了,她不由得高呼:“快点回应他啊!”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过于激动了,王懿秋见了自己,更是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许樾也不计较,一把把王懿秋推进了苏秦怀里,一双眼睛眯成了一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