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事早已谈完，席间众人开始东拉西扯开一些鸡毛蒜皮的闲篇，诸如什么房车股票老婆孩子之类的。
听了好一会儿秋临雨放下杯子，婉拒了再度要上来为她添气泡水的服务员，拿起腿上的餐巾沾了沾嘴角，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她目光在桌上扫了一圈后，轻微的弯身颔首，“诸位慢用，我去下洗手间。”
根据以往的经验，在座的众人都非常明白，秋临雨八成是又要尿遁了？
韩宁拉开椅子本想和她一起离开却被制止。
“你留下一会儿把苏总安全送回家。”秋临雨低声道。
韩宁虽然心中有疑惑，但还是听话的点点头。
……
“哗啦——”
秋临雨从洗手间出来，在水龙头前洗净手后，甫一抬头就看见一张男人的脸正出现在镜子里她的头顶上方。
“我的演技秋总可还满意？”
说话间那人又向前上了两步，一身的古龙水味外加酒气顶的秋临雨鼻腔瞬间涌起一阵酸胀，跟着窜上脑瓜仁，直逼得她赶紧侧开身闪到一旁。
“吴总本色出演，自然是如臻化境。”
吴凯的脸登时黑了一半，“秋临雨！不要觉得你这次帮了我我就会感激你。如果有一天，我除了莎韵还可以有第二个选择可却仍在与你们合作，那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苏柔，绝不是因为你。”
秋临雨嗤了一声，没有说话。
“把你手上关于王军剩下的证据一次性交给我。”吴凯道。
“吴总这可不像求人的态度。之前刘彻给你看的那些是我免费送给你的，若是吴总还想要更多可是要付出代价的。”秋临雨道。
“你想要什么？”吴凯来之前就已经做好要签订“丧权辱国”条约的准备了。
“第一，尽快解决掉王军，在樱桃季正式来临之前。他的那些货量你可以都吃掉。第二，我要知道他背后的人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第三，”秋临雨说到这儿转过头来，“我要你存在这儿的那瓶90年的绿方。”
吴凯见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继续的下文，神色越发有些复杂的看着秋临雨的眼睛，“就这些？”
“怎么，觉得我条件提的太少了？”秋临雨挑眉。
吴凯别过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别捏的蹦出一句，“谢谢你！”
“真是没想到，我有生之年竟然会从吴总口中听到这句话。”秋临雨轻笑起来，声音不大肩膀却抖得十分厉害，让人深深的感受到了她的嘲讽之意。
这下吴凯的脸已经不单单是黑了，还隐隐有发青的意思。他从牙缝里缓缓挤出声音道，
“秋临雨你知不知道，就你这性格这些年若是没有苏柔早就该被踢出局了，任你再有本事也无法在商场生存？”
秋临雨骤然收声，“吴总这是又在diss我？”
“我承认我的性格的确差的一塌糊涂，可你也没好到哪儿去。五十步笑百步实在没什么意思。”
“还是那句话，无论你我现在如何的相看两相厌，但在找到下一个更合适的partner之前，都只能认命的继续互相折磨下去。我相信吴总已经很清醒的意识到这个问题了。所以未免以后再被王军这样的小人有机可乘，我觉得我们都应该学会放下成见。”
吴凯心里当然明白，正面battle总好过背地里挖暗坑设陷阱。
“所以我们这是达成一致了？”见他并没有反对，秋临雨追问了一句。
吴凯点了点头，“合作愉快！”
秋临雨从兜里掏出录音笔放进他手里，“合作愉快！”
总算是拿到了东西，吴凯紧绷了几天的神经有了些许的放松，迫不及待的将耳机塞进耳朵打开播放键，谁知只是听了几句话他的神经就又重新紧绷了回去。
秋临雨从兜里将早就准备好的烟和打火机掏出来，放在他身边。之后独自回到会客室，从书架上随便抽了一本书出来坐到书桌前翻看着。
这里其实是酒店的VIP阅览室，因为一直鲜有使用要被关闭。秋临雨来了几次后发现这儿收藏的书还蛮对她口味的，装修布置也比较合心意，于是就干脆出资包下了它作临时会客室使用。
房间的格局几乎还维持着原来的样式没有改变，只是扩充了些洗手间和茶水间的空间。
过了差不多半小时，吴凯出来了。面色依旧阴沉沉的，但总算不像之前那样怨气冲天。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整个过程秋临雨也没开口没抬头，她在看是海子的诗集，正读到那首《半截的诗》。
没一会儿服务员就来敲门，将她从吴凯那儿要来的酒送来了，同时还多带了一瓶蓝方。
“吴总说简单一瓶绿方不足以表达他的谢意，这是他加送的，请您务必收下！”服务员转答道。
秋临雨起身，却只从托盘中拿走了她想要的。
“秋总——”服务员道。
“剩下的存到苏总名下吧！辛苦你了。”秋临雨道，在走到茶水间门口的时候又回头补了一句，“记得帮我取消吴总房卡的临时进门权限。还有，老规矩！别告诉别人我在这儿，苏总要是问起就说我走了。”
“好的，秋总。”服务员道。
……
这一晚，秋临雨睡的很是香甜。虽然头时不时抽痛，胃也闹腾，但只要一不舒服就很快会有一双手来给她揉。有点儿冷的时候，还有一个暖暖的抱枕给她搂。
鼻息间都是熟悉的味道，就好似蜷在恋人的怀抱里一直被珍视着。
所以当她醒来发觉自己竟真的枕在一个人腿上时，着实有点儿懵。
呆了几秒，她缓缓松开紧箍在对方腰间的手臂，想要让自己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间慢慢调整出一个不太诡异的姿势再假装醒来。
结果她刚把埋在对方腹间的脸平躺过来，就正对上一双稍显憔悴的眼睛——一只眼皮是三层的，另一只眼皮是单层的。
“秋总醒了？”对方的声音有些淡哑且微微低沉，好听的实在过分，简单的一句话就已经让人有了想要把它永久刻录在黑胶碟上的冲动。
可却将秋临雨惊的不行，她一个激灵就想要坐起来。谁知道因为过于着急而忽视了自己躺了一晚上早就僵硬了的骨头，没起来不说还重新斜向另一旁倒下去，右边后脑“哐”的一声撞在桌子的边缘，接着整个人都掉到了地上。
“你没事吧？”罗熠用力推开桌子，低头看着底下正痛的呲牙咧嘴的秋临雨道。
其实他刚刚是想要伸出手拉住她的，却被她推开了。
秋临雨痛的完全说不出话来，趴在原处一动不动的按着头上鼓起的大包，时不时抽着气。
没有得到回答罗熠只好先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双腿，等它们恢复了些许知觉的时候忍着刺痛把秋临雨扶了起来。
两人各自沉默的重新坐回长椅上，过了好一会儿秋临雨终于感觉头没那么疼了，哈下腰捡起被自己碰掉的那本书，是她昨晚看的海子的诗集。只是刚刚在慌乱中被撕毁了小半页，她近看上面的字——
“今夜我只有美丽的戈壁空空
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
今夜我在德令哈？
她抑制住了自己想要歪头去看罗熠表情的冲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