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孟九思大惊,虽然她没听说过薛良会手脚功夫,但大哥是心思单纯,行事鲁莽之人,再加上老太太深恨大房的人,华阳郡主也在,难保不会吃了暗亏。
及至她跑到了事发之地,才发现自己着实多虑了,因为跑的太急,连木屐也没来得及穿,在来的路上轰的一声响雷,豆大的雨点落下,即使绿桑紧随着她为她打伞,也淋湿了她的衣衫,绣鞋更是湿了大半。
她看见薛良爬着跌在蔷薇花架下一个小水沟里,大雨溅起水沟里的水泛着一个个圆圆的水泡。
浑身已湿的孟怀璋正骑在他后背上,一手揪着他的衣领骂道:“叫你偷我家黛黛的帕子,还说我家黛黛的坏话,你个无耻小人,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母亲,母亲,救命啊,救命……”
薛良身上本来就有伤,哪经得起孟怀璋这般捶打,又有大雨倾盆落下,溅在他的身上竟好像下了刀子一般,新伤加上昨日旧伤,全身火辣辣的痛。
他狼狈不已,像个落汤鸡似的,散乱的头发沾满了泥水,像一条条刚从泥水里游过的小蛇,蜿蜿蜒蜒贴在脸上,全身的衣服都破了,脸上也破了,泥水和着血水,只剩下哭着叫娘的份。
“住手,你快住手,良儿,我的良儿啊……”华阳郡主又急又恐,脸上早唬的改了样子,也不顾大雨,伸手拉扯着孟怀璋的衣服,想将他拖下来,只是她养尊处优惯了,哪有力气拖得动,只不停的尖叫道,“来人啦,快来人……”
孟怀璋充耳不闻,烦燥的伸手一挥,华阳郡主被挥倒在地,急得她身边的丫头连忙去扶都没扶住,华阳郡主摔了个四仰八叉。
春华举着伞,老太太站在伞下,也吓傻了,耳朵边只剩下大雨溅在伞上发出急促的哗啦啦的声音。
“这……这怎么了得,孽障,住手,你还不给我住手!”她也跟着华阳郡主一起大喊,说话时下半张脸抖动的像是含了一大口滚烫的热粥在嘴里,“来人啦,快来人啦,赶紧给我将这小畜牲拖下去!”
若薛良打死了孟怀璋她没半点意见,偏偏薛良是个不顶用的,反被孟怀璋打的连他爹妈都快要不认识了。
倘若孟怀璋把薛良打死了,纵使孟秦立了天大的军功也没个屁用,到时侯薛国公告到皇帝那里,必会大祸临头。
眼看就要祸从天降,她焉能不急。
“大哥,你快住手!”
孟九思也惊住了,她赶紧从伞下冲了过去,在冲出去的时侯,她透过茫茫雨雾好似看到蔷薇园正对面抄手游廊的朱漆柱后躲着一个淡白影子。
“你见到她了,你还是见到她了,阿良,你太叫我失望了,原以为你是个不同的,不想也被那狐媚子迷住了眼睛,拿了她的帕子。”
“贱人,孟九思,你这个贱人,一定是你故意勾引阿良的,一定是,我孟婉仪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
“阿嚏!”
孟九思忽然打了一个喷嚏,也没空再看,跑上前一把扯住孟怀璋要砸向薛良后脑勺的手。
“黛黛,你别管,这王八蛋就是欠打,他竟然敢偷你的帕子,嘴里还不干不净的辱骂你!看我不打死他!”
孟怀璋长这么大,最追悔莫及的事就是因为自己一时嘴馋想吃糖葫芦,弄丢了妹妹,害得她受了那么多年的苦不说,回府后还要遭人白眼,连母亲和婉仪都不待见她。
他一心想弥补,又不知到底怎么做才能弥补,所以满心满意的想对孟九思好。
刚刚他送顾习之出府回来时,无意间撞到薛良偷偷的躲在蔷薇花架下,拿着一块绣着姐妹花并蒂莲的帕子在看,一边看一边嗅。
当时他就觉得这帕子有些熟悉,走上前一看,又看见并蒂莲下竟有一个黛字,他方确认这就是阿姐送给黛黛的那块帕子,当时就怒不可遏的冲上前去索要帕子。
谁知薛良不仅不肯还帕子,还口出恶言休辱孟九思,说是孟九思故意落下勾引他的,他一时争论不过,抡起拳头照脸就打了过去。
“大哥,为了这样一个人,赔上了自己不值得!”
孟九思生怕他不听劝,拼命拉住了他。
“反正我就是个傻子!”孟怀璋看着她时,眼睛突然发红,带着几分悲伤之色,“死了能拉个垫背的也值了。”
“孽障,住手,你还不给我住手!咳咳咳……”
正此时,忽然一声暴喝传来,紧急着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孟怀璋听到这个声音顿时浑身一抖,本来还要再逞强,看见温氏从大雨中跑来,用手拂着胸口咳成那样,他心气一软,手顿时松了下来。
“放开他,咳咳,我命你……立刻放……开他……咳咳……”
温氏几乎咳不成声,她急怒攻心,咳的脸上又红又白,连气都快要喘不过来了,跌跌撞撞的朝着孟怀璋的方向跑来,大丫头凌霜撑着伞跟在她身后大喊:“太太,雨太大了,当心……”
她一大早就赶往薛国公府,未料华阳郡主竟带着薛良到她府上了,二人走岔了路失之交臂,她连忙赶了回来,刚进府门,就听人说孟怀璋和薛良打起来了。
她唬的差点轰去了魂魄,薛良可是她未来女婿,她还指着他善待婉仪,娶她做正妻呢,若打坏可怎么得了,她挣命似的急匆匆赶来,就看到这让人气的呕血的一幕。
“老大媳妇,你可终于舍得回来了。”老太太一见温红叶回来,眼里陡然燃烧起熊熊大火,愤怒的指着被打的爬不起的薛良道,“你看看,这就是你养的好儿子,把人打成这样了,来人啦,快将人扶起来,再抬藤屉子春凳椅过来,快!”
很快,就有两个小厮冒雨跑向前,将薛良搀扶起来,可怜他浑身颤抖的像筛糠似的,连话都不能说了。
“良儿啊,我的良儿啊!”
华阳郡主哭的扑到薛良跟前,大雨洗净他脸上的污泥和血,华阳郡主就看到他脸色肿涨,嘴唇破溃,竟没一处好了,当下急得几乎要厥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