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良用手撑地,艰难的爬起来歪歪倒倒的跪好,他抬起头,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望着薛国公。
“父亲,儿子有错,错就错在一直不敢跟父亲说实话,儿子心悦婉仪已久,儿子想娶的人是婉仪,不是她孟九思。”
薛国公一听此言,更加气的目瞪口歪,喝道:“来人啦,拿大棍来,将这逆子立刻打死!”
“老爷,老爷……住手!”
这时,一个中年妇人哭哭啼啼的跑了进来,一进来就像抱龙蛋似的抱住了薛良,看薛良额头上有伤,面色痛苦,又是心疼又是担忧,哭的益发伤心。
“虽然良儿该管教,但老爷也太肯动气了,我如今已是过四十的人了,通共只有良儿和蕊儿两个,良儿可是我的命根子呀,你若想打死他,就先打死我吧!”
说完,就想扶薛良起身,手无意触碰到薛良的下肋处,薛良痛的“哎哟”一声。
妇人大惊,连忙解了他腰间玉带,撩开薛良的衣襟一看,就看到下肋处碗口大小的青紫,怵目惊心,她顿时心痛的快要背过气去。
“夫人,你——”
薛国公失望又愤怒的盯着她。
“老爷啊,你怎么能下得这样的狠手,我知道了……”
华阳郡主嫁入薛国公府整整十一年方得一子,平时疼的跟眼珠子似的,哪舍得弹一指甲盖,虽然她素日与薛国公也算相敬如宾,但此刻见薛良受了伤还被踢成这样,一时间急怒攻心。
“老爷这分明是嫌了我母子,你没有良儿,还有薛朝,薛灏,我可只有良儿一个儿子,既如此,不如打发了我母子,还有蕊儿一起回东城去,也省得在这里碍了老爷的眼。”
“夫人,这话是怎么说的,朝儿病成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灏儿又是个不成气的,我何尝不看重良儿,只是子不教父之过,良儿铸下如此大错……”
华阳郡主当即打断了他的话:“什么大错,我家良儿素来个知文达理,克恭克顺的好孩子,必是那孟家姑娘着意勾引他的……”
“母亲,不……”薛良忍住疼痛,一把握住华阳郡主的手,额间滚着涔涔冷汗道,“不是婉仪勾引儿子,是儿子心悦婉仪,母亲,儿子求求你,求求你成全我和婉仪吧。”
说着,就要跪着磕头。
华阳郡主未料薛良会这样说,被噎在那里,僵了脸色。
“混账!”薛国公见夫人被自个儿子打脸打的如此之快,趁机借着教训薛良道,“你瞧瞧,你瞧瞧,这就是你嘴里知文达理,克恭克顺的好孩子,他明明与孟家三姑娘有了婚约,还要勾搭人家五姑娘,简直太可恶了。”
华阳郡主虽然心知儿子行事不妥,但嘴上还是维护道:“老爷说话怎这般难听,什么叫勾搭,小孩子家馋嘴猫似的,保不住,难道老爷忘了,你当初不也……”
薛国公不想她突然在儿子面前提起往事,也被噎了一下,随即道:“正因为我当初犯过错,才不想良儿走上我的老路,况且孟老弟救过我性命,两家这才结下亲事,如今良儿行出这样的事,你让我如何跟孟家交待,如何跟孟老弟交待。”
“你一口一口老弟,孰不知皇上最忌武官功高震主,方制定了重文轻武的国策,你倒好,上赶着和他们家结了亲事,他如今又立了赫赫军功,瞧上去倒是烈火喷油,繁花似锦,孰不知一着不慎,便是家败人散,到时必会累及我府,不如趁此机会退了亲事,与他们孟家再无瓜葛也好。”
薛良一听,顿时心神俱摧,不等薛国公说话,忙急急道:“父亲,母亲万万不可,这一辈子,儿子非婉仪不娶,若父亲,母亲不肯答应,便是有意绝了儿子性命。”
华阳郡主再一次被亲儿子拆台,气的脸色焦黑,失望的看着他道:“我儿实在糊涂,那孟婉仪有什么好,生在二月,天生不祥,这样晦气的姑娘,我薛国公府断断不会要。”
“对,断断不会要!”薛国公连忙附合,“要娶只能娶三姑娘孟九思,那孩子天生贵命……”
不管她与夫人如何分歧,在对待孟婉仪这一点上出奇的一致。
好好的姑娘,竟公然勾搭自己姐姐的未婚夫婿,可见是个德行败坏之人,这样的女子断不能要。
薛国公还想再夸孟九思几句,被薛良截了话头,他冷笑一声,拼力将身体挺的直直的,反驳道:“什么天生贵命,天生贵命还能被拍花子拍了,流落民间?”
“……呃。”薛国公胡须一颤,随即斥道,“你读了这么多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难道你没读过天降降大任于斯人也,必……”
“呵呵……”华阳郡主又冷笑起来,“老爷这话说的真真可笑,她一个姑娘家家的,还天将降大任?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说实话,她一直对孟九思这个未来媳妇不甚满意,虽然人生的漂亮,可是性格不讨喜,若不是上有婆母压着,下有夫君顶着,她早想退了这门婚事,另让儿子与自己德行品貌俱佳的侄女沈明珠定下婚事。
后来,眼见退婚无望,便告诉自己,孟九思懦弱无能也好,这样娶过门任她搓圆捏扁,任她摆布。
未曾想,儿子又与孟婉仪有了首尾,孟婉仪她也见过,长着一副苦瓜脸,还弱不禁风的整天装作一副病美人的样子,瞧着就晦气,比孟九思还不如。
若非要矮子里拔将军,她宁愿媳妇是孟九思。
“好了,父亲,母亲,你们不要再争了!”
薛良几乎快顶不住了,他头疼,胸疼,肋疼,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他这般疼,想来婉仪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会子就算挣了性命,也要为自己和婉仪挣一个未来出来。
“砰”的一下,他以头重重触地,吓得华阳郡主一大跳,想伸手扶他,又有些失望,怕纵了他真把孟婉仪那个晦气鬼娶回家,手伸在半空又缩了回去。
“儿子不管你们如何反对,儿子必要和孟九思退婚,娶婉仪为妻,若父亲母亲不肯成全儿子,儿子今日便跪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