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听得孟九思和绿桑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好生肉麻。
“阿良……”孟婉仪满眼泪水,含情脉脉的看着他,“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是婉仪,只是你是三姐姐的未婚夫婿,三姐姐生的那般貌美,若有朝一日,你见到三姐姐恐心里再没有婉仪了……”
“那孟九思不过是个空有皮囊的下等俗物,即使送到我眼前,我也懒怠多看她一眼,更何况她不守妇道,早已与沈群有勾搭。”
薛良声音激愤,伸手抚了抚孟婉仪哭的颤抖的背,复又温柔道,“哪比得婉仪你,净若清荷,纤尘不染。”
“可是我们两个终归明不正……言不顺……你到底是三姐姐的未婚……”
说到这里,悲伤的不能自已,泣不成声。
“就算拼了这身家性命,我也断不会娶她,此生我薛良非孟婉仪不娶。”
“可是父亲就要回来了,三姐姐又是个有心计的,那晚的事……”
她委屈的眼泪水如断线的珠子簌簌直掉。
“就是她设计我的,她早就恨毒了我,恨母亲偏疼我,所以骗我说要和沈公子私奔,我念她痴心一片,想帮她,未曾想她却设毒计反过来诬陷我和沈群私奔,我凭白遭了这天大的冤屈,若不是想着阿良你,早一头碰死了。”
“毒妇!”薛良义愤填膺,“这个毒妇!就该遭万人唾弃,就该被活活沉塘!”
“……”
孟九思心中一震,忽想起前世顾习之也曾这样恶毒的咒骂她。
“不,阿良,她到底是我的亲姐姐,不管她做出什么事,你不该如此诅咒她。”
“婉仪,我的婉仪,你怎能如此心善,你可知你的心善会害了自己,你放心,我定要让长平城内所有人都知道孟九思和沈群有私情的丑事,到时候,即使你父亲归来,我也退定了这桩婚事!”
“阿良……家丑怎可外扬,若传了出去,定会被那些说书先生说的不堪入目,你让我三姐姐怎么活?”
“对,说书先生……”
薛良眼神一亮,如醍醐灌顶。
“阿良,你怎么了?”
“哦……没……没什么。”
他怕她太过心软,会阻止自己行事,遂掩了口。
“阿良……”孟婉仪依依不舍的推了他胸膛一把,泪盈盈道,“如今三姐姐管家,她盯的紧,若让她的人发现,还不定如何折辱我,你赶紧回去吧。”
薛良听了,更加恼怒孟九思,眼神阴冷道:“这个恶毒的女人竟如此丧心病狂,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放过,婉仪,你不要怕她,让她瞧见了正好叫她死了这份心,省得她一直缠住我不放。”
孟九思几乎要呕吐了,她连一句话都没跟他说过,何时缠住他了?
绿桑忿忿的捏起了小拳头,恨不能冲上前痛揍薛良一顿。
“好了,阿良,你快走吧……”
“不,婉仪,我好不容易才见你一面,下一次见面还不知是什么时候,怎舍得这样走了。”
说着,又要来搂抱她。
她半是欢喜半是害怕,欲拒还迎道:“母亲身子不好,明儿我要去静安寺为母亲烧香祈福,申时正,你在寺后头抱月亭等我,那里僻静人少。”
一听明日又能见面,薛良方恋恋不舍的道了声:“都听你的。”
“姑娘……”
绿桑眼看着薛良就要离开,有些着急的看着孟九思。
孟九思摇摇头,本来只要她惊动了府里的侍卫小厮,就可以当场捉个现形,可是孟婉仪几次三番欲让她声败名裂,既如此,她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哪怕母亲也无力回天。
……
翌日,夕阳西下,血色般的阳光穿透湛蓝色的天空,笼罩着整座青山像是恬静的少女穿上了绚烂的霞衣,含羞待放她动静适宜的美丽。
山路弯弯曲曲,一直蜿蜒而上,直到山顶。
孟九思一步步拾级而上,不断有面色虔诚,手提篮子的香客或上山拜佛,或已拜完佛下山,当中还穿插着来来往往的和尚,甚是热闹。
再往上走,便闻到空气中有淡淡檀香弥漫袭来,无端的让人心生宁静之意。
终于,到达了山顶,眺目看去,杏黄院墙,青灰殿脊,掩映在经过岁月洗礼的千年银杏古树中。
孟九思望着古刹呆了呆,凝眉思索着什么,略作停留便毫不犹豫的走了,绕过寺庙径直朝着寺庙后头的抱月亭走去。
越往后走,越是偏僻无人,整座抱月亭都被虬枝峥嵘,犹如巨伞的参天大树遮掩住了,就好像凭白多了四面绿墙,甚是隐蔽,当真是个男女私会的绝佳地点。
就在孟九思离抱月亭只有几步之遥时,隐隐听到里面传来男女说话的声音。
“婉仪,你可来了,我想你想的昨儿一夜都未睡……”
“阿良,不要……这里有人……”
“这里哪会有人,婉仪你……你就……”
下面的话有些不堪入耳,听得随行而来的绿桑和青娥又羞又愤,孟九思倒是一脸平静。
她低头看了看,看到脚下散落着一些枯树枝,够她在迷晕两人之后,再生火将人引来了。
正抬起头时,忽觉不对,一种危险的感觉瞬间冲上大脑,下意识的,她抬头朝着密密匝匝的古树望去,就看到粗壮的树丫上横躺着一个人。
他悠闲而慵懒的交叠着双腿,一只手枕着头,一只手举着一个酒葫芦在喝酒。
甘冽清澈的酒水洒落在他光洁如玉的脸颊上,并沿着脸颊缓缓滴落下来,倒真有几分脱俗神仙的意味。
在孟九思看着他的时候,他拿住酒壶的手顿了顿,曲起一侧修长的腿,拿住酒壶的手搁到膝盖上,单手支颐,眯眼打量着她。
他的眼,蕴籍着几分迷醉的雾气,水光潋滟,衬着他那张俊逸无双,纤尘不染的脸,若不是早就见过他,孟九思几乎以为自己见到了临世谪仙。
忽然,他勾起唇角,冲着她微微一笑。
这一笑灿若生花,仿佛周遭的一切在刹那间全都消失不间,天地间,唯他而已。
孟九思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