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落音,忽起阴风阵阵,吹动荒地树木簌簌作响,就连月亮也害怕的没入黑沉沉的夜幕之中,绿桑一个激灵,只觉得后脊梁冷嗖嗖的,好像随时会有一双黑手从她身后伸来。
她惊恐的扶住了孟九思。
孟九思拍了拍她的手,淡声安慰道:“管他是什么。”
说着,她微不可察的吸了一下鼻子,风裹着淡淡的血腥味冲入鼻子,她拧了一下眉头,又道,“我们走我们的,敬而远之就行。”
说话间,眼前又是一道夺目的锐光闪过,几乎是下意识的,孟九思想抬手遮住眼睛,忽感觉颈间一凉,随后响起一个沉冷而黯哑的声音:“不许动,否则我杀了你。”
孟九思浑身一惊,却努力控制住差点脱口而出的尖叫,她微垂下眼眸,看到一把雪亮的长剑在黑暗中闪着森森寒光,这把剑正横在自己的脖子上。
娇嫩的肌肤触碰到锋利的冷剑带来一种冷寒彻骨的微痛之感。
纵使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也不由的感觉濒临死亡的恐惧,可是很快她就让自己镇定下来,脑子开始飞速的思考,这个人如果真的想杀她,根本不需要同她废话,他这么做,或许只是想威胁而已。
她慢慢的抬起眼睛看着他,这时,天空乌云散去,月色再现,只是他下半张脸带着奇怪的面具,她根本看不见他的脸。
映着清冷月色和凛冽剑芒,只看到一双漆黑幽深却又蕴含着慑人光芒的眼睛,就像收集了沙漠里的星星藏在他的瞳仁里,明亮如钻却又荒凉萧杀。
好看的眼睛她不是没有见过,僻如大哥就生了一双纯净无辜的瑞凤眼,僻如顾习之的丹凤眼,温润中透着精锐,又僻如燕齐的桃花眼,眼波流转间全是风情。
可是所有的人眼睛加起来都不及他的眼睛,具体她也说不上来他是什么形状的眼睛,只觉得线条完美,轮廓明晰,就连微微上翘的眼尾都是一抹难以言喻,超脱凡尘之外的绝色。
这样一双眼睛似曾相识,只是一时间之间她想不起来。
感受到她冷静而又毫不掩鉓的灼灼目光正盯着自己,他紧拧着眉心,有些诧异的打量了她一眼,眼底闪过刹那流光。
月色如水,笼在她的脸上,散发着飘渺如烟的柔柔光芒,衬得她娇艳如朝霞的脸透着三分清冷,七分妖媚。
竟是她,以美色闻名的长平双姝之一孟家三姑娘孟九思。
“你......你想干什么,快放开我家姑娘......”
怔愣间,就传来绿桑惊恐到发颤的声音。
当她看到自家姑娘脖子上架着一把随时能夺人性命的长剑时,吓得面色全无,几乎无法思考,本能的就想尖叫呼救,后来又生生的吞回了喉咙里。
那人收回目光,冷冷的盯了一眼绿桑,绿桑大着胆子挺身上前:“你要杀就杀我,莫要伤了我家姑娘。”
像是冷笑了一声,又像是因为极度痛苦控制不住轻轻哼了一声,那人没有说话,慢慢抬起左手探向胸口处,似乎想要拿出什么。
“你......”
孟九思看到他胸襟处洇湿了一大片,虽然天黑,他又穿着玄色夜行衣,她看不出来,但他气息不稳,就连拿住剑的手也在颤抖,而且血腥味这么浓,他一定受伤了。
她伸手指了一指他,轻声道,“流血了。”
他还是没有说话,极力忍住痛苦终于从胸口摸出一枚簪子递到绿桑面前,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艰难的启口道:“你......拿着此......物,速......去......”
他的声音突然淹没在浓浓夜色里,身形一晃,整个人往后直直倒了下去,在倒下之前,他手中的长剑瞬间滑落,几乎与他同时跌落在地。
“姑娘,他......他怎么了?”
刚刚还吓个半死的绿桑见他突然倒下,心里着实舒了一口气,可是她从来没见过死人,又在这深深黑夜,心中的恐惧并未减少半分。
孟九思没想到他倒的这样快,看来她已经躲过了一劫,否则,即使他不伤她,也会耽误她的功夫。
她若回去迟了,事情就麻烦了。
“他受伤晕倒了......”
她凉薄的想要说出马上离开的话,不知为何,她没有说出口,而是走到他面前,蹲下来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气。
“姑娘,他......死了吗?”绿桑声音颤抖。
孟九思摇了摇头,心里有过一瞬间的犹豫和好奇,要不要扯下他脸上的面具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一张脸能配得上这样的眼睛。
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只是小心的扒开他胸前的衣襟,看到胸口处有一个怵目惊心,血肉模糊的伤口,还有鲜血在不停的渗出,孟九思的眉头紧皱了一下。
这人伤的好重。
“绿桑,赶紧把包袱里的金疮药拿来,许还有救。”
这一次晚上出来,她们做足了准备,不仅带了金疮药,还带了迷药,匕首,就是怕途中出现什么不可测的意外。
“......哦。”
绿桑见他流了这么多的血,愣了一下,才急慌慌从包袱里拿出药瓶,打开盖递到了孟九思的面前。
孟九思冷静的接过药瓶,又抽出一方洁白的软帕,小心翼翼的帮他擦拭了伤口处的鲜血,将药倒在了他的伤口处,顺势用刀割裂下裙角,扯了他腰间束带,干净利落的替他包扎好。
包扎好之后,二人合力将他抬到了一颗茂盛的大树下依靠着。
做完这一切,两人已累的气喘吁吁,脸上滚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孟九思拭了汗,抬头一看,月亮升到了更高的黛色苍穹。
秀致无双的眉毛拧了拧,快来不及了,身上沾染的污血还要处理,她不能再耽搁下去。
“我只能帮你到这儿,活不活全看你自己的运气了。”
......
两刻钟后。
定远将军府,荣景堂。
灯火通明的大堂内如凝胶般令人窒息,几乎所有人都努力控制着呼吸声,连声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喘大了气让坐在堂上的老太太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