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婉仪蹙着眉头道:“你卖什么关子,不就是沈群么?”
“不是。”红芍摇摇头,“是交给薛公子的。”
孟婉仪一惊:“哪个薛公子?”
“还有哪个薛公子,就是和三姑娘定下亲事的薛公子。”
“什么,这个贱人究竟想干什么?”
孟婉仪恨恨的捶了一下桌子,青玉手镯碰到桌沿,发出清脆的一声响,红芍立马肉疼的紧了一下眉头,好像撞到的是她的东西一般。
“快把信拿过来我瞧瞧。”
红芍狗腿的递了过去,孟婉仪拔下头上发簪,小心翼翼的挑开封口火漆,从里面拿出一张带着淡淡香味的花笺纸,这香味萦绕鼻端,甚是好闻。
打开一看,孟婉仪脸色大变,几乎怒不可遏,拿着信纸的手重重往桌上又是一捶,咬牙切齿的骂道:“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勾搭上一个沈群还不够,如今还想脚踏两只船,勾搭阿良!难道她以为这天下的男人都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吗?”
文珠和文慧不知信上写了什么,面面相觑,文珠小心翼翼的问道:“姑娘,这信里究竟写了什么?”
孟婉仪就像没听见似的,垂着头自言自语:“三姐姐,这可是你逼我的。”
孟九思竟然约薛良戌时三刻在离杨柳坡不远的渡风亭见面,说什么既然君对她无意,还当众羞辱她,令她成为长平城的笑柄,那就退婚,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别的尤可,独订婚信物玲珑玉佩乃是她心爱之物,需得退还。
孟九思为人自尊自怜,极为愚执,私奔之前想要退婚也是她能干出来的事,而且玲珑玉佩价值不匪,孟九思积蓄有限,沈群又是个穷酸书生,她很有可能想倒贴给沈群。
不过,她若真心要与阿良退婚,何必连写封信都要用染上香熏的花笺纸,这香熏还不是普通的香熏,是一闻便能荡人心魄的沁芳醉。
她使这狐媚子手段做什么?
还有,她明明要写信给阿良,为何要骗她写信给沈群另约地方,可见她到底有些不甘心,毕竟她下定决心要跟沈群私奔是在被薛良当众羞辱她之后,赌气才下的决心。
虽然本朝开始崇尚纯朴淡雅之美,女子也以瘦平,清雅,内敛为美,但这不妨碍孟九思拥有长平双姝的盛名。
与孟九安的清雅绝丽之美不同,这贱人小小年纪就是媚骨天成的妖物,样貌惹眼到让人嫉妒的想要发狂。
虽然她也瘦,杨柳小腰盈盈一握,但她该瘦的地方瘦,该丰润的地方丰润,曲线玲珑,媚眼如丝。
不管她过去如何不堪,内在如何草包,但不可否认,孟九思美艳不可方物,让人一见便惊艳难忘。
她现在还小,倘若等他日长成,那还不是个祸国殃民的妖物!
她一定不能现在就让阿良与她相见,之前,阿良虽然见过孟九思一面,但那也是远远相见,他根本没有看清楚她的样貌,只是知她过去,便十分瞧不上她,以为她是个空有美貌的媚俗之物。
她的确媚,却不俗,这贱人就是太会长了,长了一副能骗人的臭皮囊。
世间男子皆好美色,她也是凭弱质纤纤的美色才勾得阿良心悦于她,她怎么敢肯定阿良不会被孟九思的美色所迷。
她不能赌,万一赌输了,她岂不竹篮打水一场空。
孟九思啊,孟九思!
要怨就怨你得陇望蜀,明明有了沈群,还要勾搭我的阿良。
你不要怨我做的太绝,是你太过贪心无耻,既如此,就让你身败名裂,最好被沉了塘,这样才能绝了后患。
她眉心一拧,眉间凝起一股狠色,开口问红芍道:“那她有没有让你另带信给沈群?”
“没有,只是让奴婢另带了口信,让沈公子戌时末在杨柳坡等她,说什么时辰越晚越不容易让人发现。”
孟婉仪冷哼一声:“这贱人果然贼心不死!”
孟九思故意延迟约定时间,足可见她预留了自己和阿良相会的时间。
“那......这信是送还是不送啊?”
红芍看着她阴晴不定的脸,小心的问道。
孟婉仪凝眉沉思,琢磨了一会儿方道:“信还是要送,不过不是这一封。”说着,她又吩咐文慧道,“文慧,你去雪团身上剪些狗毛过来以防万一。”
说完,她方起身回房让文珠研磨。
“姑娘......”文珠大约已明白信里写了什么,想了想,犹豫道,“有一件事奴婢实在想不明白。”
“何事?”
“三姑娘已和薛小公爷有了婚约,为何还要费尽心计勾引他?”
“你懂什么,她自负美貌,却被阿良在滕兰阁当众贬低她只是空有皮囊的媚俗之物,当不起长平双姝之名,她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曾还跟我说过,总有一天,她要让薛良那个眼瞎心盲的人见见她是何等样人。”
“......”
“我想,她这样做无非就是赌了一口气,想在临走之前要让阿良见识她的真样貌,好叫阿良心生悔意,自打嘴巴,从此对她魂牵梦引,我呸!她想得倒美,阿良岂是她所想的见色思迁的浅薄之徒!”
文珠讨好的笑了笑:“姑娘所言极是。”
呵呵......
若姑娘没把薛公子想成见色思迁的浅薄之徒,又是换信,又是弄狗毛做什么,她只是太要面子,不肯在嘴上承认罢了。
想着,孟婉仪三言两语已写好了信,又将文慧剪来的狗毛放入瓷瓶之中一并交给了红芍,并在她耳边低语几句,红芍听了连连点头。
交待完,孟婉仪从腕上褪下大哥送给她的青玉手镯塞到红芍的手里:“你且收下,若事情办的好,大哥那里,我自有主张。”
红芍两眼放光,稍稍推拒了两句,红着脸颊,收了手镯,兴抖抖的离开了。
......
戌时初,天空如染了浓墨一般,黑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