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皎皎月光倾泻而下,将密林中一个类似水井的大坑,分成了两半,一半光明,一半阴暗。
季南涵孤立无援地站在光明的一半中,眼泪在通红的眼眶中打转。
恐惧。
对黑暗的恐惧。
对静谧的恐惧。
对未知的恐惧。
对蛆虫的恐惧。
……
……
……
通通不断地向她的神经施压,季南涵现在犹如一只胆小又受惊的兔子,禁不起任何的风吹草动,她觉得她如果待在这高神经压下一夜会疯掉的。
她想离开了,她不想等了,她什么都不要了,她只想平安离开这里。
季南涵一边缩着脑袋,缓慢移动手指,去解开外衣的绳子,一边警惕地注意着那阴暗的一面。仿佛那边有什么鬼怪,只要她一眼不注意,就会冲过来。
最终季南涵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解开了外衣的四个绳子,心中升起一丝欢喜,伸手进去,去拿放在上衣口袋的响箭,只要一拉开响箭,立马就会有老师带她出去。
在集合的时候,柳予卿就给每一个人发了一只响箭,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拉开响箭,立马就会有安排在附近的老师们或者学长学姐们,打开结界,进去救他们,同时也意味着放弃这场考核。所以不到关键时刻,不要轻易拉这个响箭。但是季南涵顾不了那么多了,放弃就放弃吧!
可是欢喜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被惊慌给淹没了——季南涵没有找到那枚响箭。
“我明明就放在这个口袋的,”季南涵越是坚信自己没有放错,就越加的惊慌。
可是季南涵还是想再挣扎一下,摸了其他口袋,以及全身,她知道没有,可是就是不愿相信事实。
摸着摸着,季南涵小声哭泣起来了,这是被吓哭的。
她把响箭弄丢了。
不过她又燃起了希望,迅速去摸自己的脖子,在上学的时候,李泽羡曾给了,她一个信号弹,放出信号弹所有看见的老师都会前来营救,季南涵想学生不认识,老师他们一定会认识的。
可是脖子是光的,没有。
她猛然记起,她昨天摘下来后没有戴上。这也是邹泽没有考虑到的,邹泽真的只是想吓一吓她。
季南涵绝望了,一次次燃起希望后,又破灭,那绝望的滋味,比一开始就是绝望还要难受。
现实所有的一切逼她冷静,又使她恐怖。
靡靡香的药效也渐渐,减弱。
季南涵是胆小怯懦但是不是傻子,冷静思考下来后,她可笑的发现,自己以为的救命稻草邹泽不会来救她的,她的响箭是邹泽拿走的,她落在这个洞里也是,邹泽设计的,要想有人来救她,恐怕要一直等到邹泽出了这片林子。
可是如果要一直待在这个地方那么久,季南涵想她一定会神志不清的。
但是看着满墙的污泥,蛆虫,季南涵根本不敢碰,更不要说爬上去。
三个小时过去……
站了三个小时的季南涵,腿已经麻了,但是她不敢坐,坑地上是湿的,并且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草,腐肉的味道,上面还有许多大小不一,缓慢蠕动的软体生物,季南涵已经干吐了好几次,胃里再无东西可以吐出来。
借着月光季南涵可以看见地上一些水坑中的水有的是鲜红的,有的是暗红的,……就像不同时间段的凶杀案现场同时出现在一起,有浓浓的血腥味,混合着湿湿腐蚀味,本来神经紧绷的季南涵更加的紧绷,脸上没有任何的血色,紧紧咬着发白的唇,努力抑制着体内似乎在翻涌的液体。
看着那些试图爬上她身上的虫子,即使知道,有容尔卿给的衣服做为保护,这些虫子无法爬到她身上,但是还是害怕,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的,额间,手心,后背,都是细细的冷汗。
季南涵的精神也开始出现了错乱,脑海中不停出现当初在农屋中做的恶梦,明明每次梦后醒来,那些情景就会模糊,明明这段在学院里,已经没有做噩梦了,可是现在异常的清晰,犹如梦中。
季南涵感觉寒意从脚而生,传遍全身,温度在流失,血液好像也在凝固。
季南涵想哭,像叫唤,可是喉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她无法发出声音了。渐渐的季南涵感觉分不清什么是梦里,什么是现实,耳边隐隐传来野兽的远古的嘶吼声,似乎是梦里的有似乎是现实的。
清醒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神识在发散……
季南涵机械地抬头看见,枯萎,交错的树枝,树荫犹如鬼魅魍魉魑魅,感觉不到温柔的月光,只有清冷,越来越冷,好像是一般边疆士兵手中的剑发出的寒光,季南涵又是一阵寒战,清醒的意识,在这一瞬间全部崩溃,如一盘散沙。
季南涵想像受了巨大的惊吓一般,抱着头蹲下,可是没有蹲稳,一屁股坐在地上,土壤的凹陷,土地的湿冷,生命体的蠕动,所有感觉被无限的放大,传输到她的大脑中。
季南涵似乎被什么击中了灵魂,呆滞了几秒后,季南涵尖叫了出来,抱着脑袋把自己缩成了一团,头埋的低低的,都快成了一个球,如果,她此时有抬头看见就会发现她的周身有一个淡淡发着月光的保护罩,将她保护起来,那些因为她的尖叫声,掉下来的几只虫子,都被这个保护罩给弹开了。
可是她没有,她不仅把自己缩起来,还把眼睛闭上了。
几声尖叫后,季南涵突然气竭,昏倒在地,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间季南涵似乎听见了,一个微弱的声音,“怎么这么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