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过后没几天,管货就接到易明的电话说是补偿款已经一次性全部到账了。欣喜若狂的他立刻带上卡飞奔去农商行,可等到他输入密码查看金额时,突然傻眼了,钱数目不对,不可能只有这几千块钱啊?易明确定无疑的告诉他钱已经到了呀?
这又是什么鬼?
就在他抓狂到想发飙时,手机响了,一看,竟然是韩歆的电话。
“老大,是不是跑去取钱了?卡里是不是没有你要的那么多?”电话那头说话的语气中充满了讥讽。这让管货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对着手机大吼着:“敢耍我?我跟你们没完!”
“老大,怎么个没完?你还想不想要钱了?”韩歆的语气冰冷到了极点。
管货一听到钱这个老祖宗的名字,立刻就又冷静下来了。“你们总不至于敢背着我全吞了吧?”
“不跟你废话了,我们在敬老院,你过来吧!”韩歆说完就挂了电话。
管货带着一肚子火气推门走进朱二婶子屋里时,立刻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只见朱二婶子床上整齐的摆着一沓沓人民币,他大概估摸在40万以上。管倩、管芬挨着朱二婶子在床上坐着,管南和韩歆在靠窗户的藤椅上坐着,一家人就等他了。
然而他并没有找地坐下,就算看到这么多钱,他还是没有兴趣和自己的家人多待哪怕只是一小会儿。
这次,朱二婶子先开口说话了:“孩子们,补偿款我让韩歆陪着我都取出来了,现在就和我一起摆在你们面前。”
姐弟四人不约而同的齐把目光投向母亲。朱二婶子看了一圈自己的子女,接着说道:“孝顺的子女是父母前世积攒的福气,不孝的子女是父母前世欠下的冤债,老大你摸着良心问自己,你在父母身上得的利还少吗?可你又给过父母什么?”
管货听她还是唠叨着指责自己不孝,就不满的把头扭过了一边。但是坐在一大堆钱面前的朱二婶子似乎说话底气足了,她继续数落着管货:“孝顺、孝顺,你是既做不到孝,更做不到顺。咱不要比外人,就看看你自己的堂兄弟们,那个像你这样待父母的?你的眼里只有钱,却没有本事挣,就想着天天扒父母的皮。”
管货到底还是听的不耐烦了,就顶了一句:“别那么多废话,就说这钱怎么分吧!”
朱二婶子被呛得干咳了两声,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说:“补偿款一共有40多万,撇去零头,按40万整分,我只能给你一半,剩下的一半怎么分,不用你管。我还有一个事情要告诉你,从今后,我想你也肯定是不愿意管我这个老太婆,那咱们就彻底断绝母子关系。只当、我,从来就…没有你这个…儿子…”饶是这样的不孝子,对于朱二婶子来说,彻底的割裂,还是让她心痛不已。
管货看了看母亲和姐姐、弟弟,再看看床上一大堆诱惑的钞票,心一横,咬牙一想,有多少算多少吧?也别再争的一半也拿不到了,何况剩下这么多人分20万去,他已经是得了大便宜啦!
“好,这可是你说的,从今往后别来烦我!”这样说着,他又眼疾手快的在床上取了整整20沓钱,放在刚刚准备装钱的包里,决然的转身走掉了。
这天晚上,住到敬老院之后能吃能睡的朱二婶子第一次失眠了。子女们一个个拿着钱扔下她走了,没有谁对分钱是完全合心意的,更没有谁是真的肯一分钱不拿想着给她养老的。养了这么多子女,有什么用呢?女儿嫁出去就像泼出去的水,儿子们娶了媳妇就都忘了娘。老伴老伴,老来相伴,却又撇下她一个人走了。这次修路拆迁,老院子正好被划到圈圈里边,这本来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很多人都劝她,拿着钱把住,不要轻易给了儿女们。可她历来都不是那种硬气的家长,她不敢得罪任何一个子女,即便他们不孝,她也不敢抱怨数落,更不敢拿着钱看谁能回心转意孝顺起来。她懦弱了一辈子,但并不糊涂,她知道自己守着一堆钱根本没有用,也不奢望自己有钱了孩子们就会冲着钱来照顾自己。
再多的钱,也买不来真的孝顺!何况,如果是用钱能买来的,也就谈不上是真孝顺了。这样想着,她就下决心做主分了这笔钱,只给自己留了一点儿养老的,剩下的钱全部分给孩子们。反正自己的日子也不多了,能活几年呢?子女们一个个不管,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或许,与那一座老院子一起被拆掉的,还有这个本来就破碎的家,和自己行将就木的生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