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师弟,你不用紧张。虽然在外人面前,我一向对你不假辞色,好像抱有成见和敌意。其实在内心里,我是把你真正当自己人看待的。之前的那些针对、责难,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
王松涛前倨后恭。
此刻。
哪还有半点之前的冷漠、敌视。
笑容可掬,满脸诚恳,好似跟沈墨有多亲近似的。
真真是心机深沉的小人啊。
沈墨心中冷笑,面上不卑不亢地回道。
“王师兄言重了,之前种种,沈墨一直都当作是师兄对我的教诲和鞭策。”
“师弟如此明理,不愧是白管事看重的人才呀。”
不软不硬地碰了个钉子后,王松涛也就没有再和沈墨继续装亲近的心思了。
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上前一步,凑近沈墨,低声说道。
“时间不多,咱们俩也就别打哑谜了。你我,皆为白管事做事,之前针对你,不过是为了制造假象,迷惑他人。以后,我还会如此,还请师弟理解,多多海涵。”
“好说。”
沈墨心道,我信你才有鬼。
他们都是在为白管事做事没错,但王松涛借机针对打压他,却是真心实意,乐此不彼。
当然。
这多半也是白管事乐见的。
棋子互斗,相互制衡。
他这位执子之人,才能稳坐钓鱼台,慢慢布局,收割成果嘛。
王松涛感受到沈墨对他的疏离,说完之后,便面无表情地站到一旁,与沈墨拉开距离。
吱呀一声门响。
徐长老还有刑堂的赵管事,带着人进来了。
他目光在沈墨和王松涛身上逡巡一遍,淡淡开口问道:“王松涛,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雷山庄在矿区的卫队共分四支,王松涛已经被委任为其中一支的队长。
徐长老先问他,也是应有之义。
“禀长老。沈墨目无尊长,恃强逞凶,将见习弟子章虎打伤,影响极为恶劣,我认为该重重地罚他!”
“沈墨,你可知罪?”
徐长老面色一冷,目光冰寒地看向沈墨。
整个刑堂大厅内的温度,似乎一下子都降低了几分。
这也是沈墨和徐长老事先商定好的。
在没有回到柳城,回到风雷山庄之前,徐长老是不会对沈墨显露出分毫的优待和青睐的。
他只会暗地里扶持、保护沈墨。
“我不服!”
既然王松涛说是做戏,那又岂能让他占尽便宜,唱独角戏?
沈墨胸膛一挺,目光凛然,直直望向王松涛,分毫不让道。
“章虎挑衅在先,我屡次退让,被逼无奈,才和他动手。他被我打伤,是技不如人,焉能算到我的头上。而王师兄身为卫队队长,不秉公处理也就算了,还私心做崇,偏帮诬陷。沈墨以为,王师兄并不适合担当队长一职。”
一语出,满室惊。
大家都没想到看似温文的沈墨,竟是这般倔强刚硬。
和徐长老一起过来的刑堂管事赵天一,不由将目光看向沈墨,心中微微一动。
他凑近徐长老,与之低语两句,然后神色一正,吩咐站在一旁的刘子腾道。
“子腾,你去外院学徒那边,将当时围观的人都给我叫来。”
“是,管事。”
刘子腾转身,大步走出刑堂。
王松涛见状,虽然极力保持着脸上的镇定,但心里的不安,却是越来越浓重。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明明把话都已经和沈墨讲清楚了,沈墨竟然还反咬他一口。
这小子,八成是故意的。
他这是在拉他下水呢。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卫队队长,但这个位置,还是有不少人眼热的。
何况。
他还是空降而来,在矿区的根基人脉并不稳固。
像赵管事这种在矿区里呆了好几年的老人,怎么可能没有自己属意的亲近人选。
沈墨一定是看透这一点,才故意将他拖下水。
这次。
虽然沈墨逃脱不了惩罚,但他的这个卫队队长之职,怕是也保不住了。
可恨。
实在是太可恨了。
王松涛暗暗握拳咬牙,对沈墨的恨意,又增添几分。
果然。
正如沈墨和王松涛预料的那般。
刑堂赵管事在将围观众人询问一遍后,对沈墨和王松涛还有章虎,全都做出了惩罚。
王松涛撤职,记过。
章虎记过,罚二十藤鞭。
当然。
惩罚最重的,还是沈墨。
“记大过,两年之内,若无大功,不得擢升见习弟子,罚六十藤鞭,以儆效尤。”
风雷山庄最重规矩、尊卑。
王松涛和章虎之前也正是依仗这个,才故意去挑衅沈墨,认为自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没想到。
沈墨拼着受罚,也把他们两个拉下了马。
“虽然丢了队长之职,但让这小子挨上六十藤鞭,两年不得晋升,也算值了。”
现在唯一能让王松涛安慰的,就是沈墨受到的严厉惩罚。
本来想着等行刑的时候,买通执法弟子,让沈墨不死也要半残。
哪知道他还没付诸行动,就听一直没怎么发话的徐长老突然开口说道。
“现在矿区动乱刚止,死伤不少,正值用人之际,藤鞭体罚就都免了吧,改为苦役。章虎下矿洞一年,等同外院学徒。沈墨罚入北窑矿洞,份额不变。”
徐长老是风雷山庄在矿区的执掌者,他既然发了话,赵管事当然不敢有异议。
这场风波,便以徐长老的裁断为准。
北窑矿洞?
沈墨虽然不知北窑矿洞的具体情形。
但看王松涛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快意,还有众人同情的目光,就知道那里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但这是徐长老安排的。
怕是另有深意。
莫非胡不弃就在北窑矿洞,徐长老这是在借机给他们制造认识接触的机会?
沈墨越想越有可能。
回到舍房后。
沈墨将自己的东西,简单收拾一下,就随着跟他一起过来的见习弟子,搬到了北窑矿洞的舍房。
那座小院,位于矿区的最北面。
看守的卫队成员问清状况后,领着沈墨进到院中,边走边说道。。
“东边是舍房,你自己进去,随便找个地方睡就行。上午你还是归你们风雷山庄管。吃过午饭便要来这里下矿干活,交不上份额就别想出矿。咱们陈头儿可是出了名的严厉,你别想着偷懒耍滑,知道吗?”
“谢师兄指教。”
沈墨拱手,谢过这名护卫的指点,推开东厢房的屋门,放轻脚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