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赔。是同事的男朋友,有点小误会。”悠然有点尴尬,却又不太好解释。“不小心撞了一下林菲儿,就是今天值班把甜甜给弄丢了的那个。她的手机摔地上了。”
林菲儿的手机摔坏了,接不了电话,所以去办公室回电话,这才出了丢孩子的事。
如果悠然不是急着去见付老师,就不会撞上林菲儿,她的手机就会好好的。
如果不是付老师找悠然说调班的事,她就不会离开教室,更不会撞上林菲儿。
如果不是乐子骢想换她去他女儿的班,付老师就不会找她。
所以,整件事串起来就是:悠然早上偶遇乐子骢父女,他动了让她换班的心思,付老师找她谈换班的事,她出门急撞上了林菲儿,林手机落地,林接听不了电话,林擅离职守……
“哦,好吧。”乐子骢若有所思地看向她,“你和这个同事关系怎么样?”
“很好。同龄人,又是同一天入的职。”
“她这算是安全事故吧?我是说,甜甜离园出走这件事。”
“嗯。”
“会被开除吧?”
“可能,但是最好不会……”悠然忽然抬起头,直视着他,“你希望她被开除?”
“怎么成了我希望?我只是觉得……”乐子骢抬手揉了揉眉心,有点无奈,“如果妞妞碰到了这样没有责任心的老师,我无法想象。”他凝神看她,笑意浮现,“还好,你不是这样的人。妞妞很幸运。”
“菲儿平时不是这样的,她很专业,工作一向认真,只是偶尔会粗线条。”悠然忍不住为林菲儿辩解。她差点没说出“你知道吗,你是始作俑者”,想想还是算了。不管前因如何,林菲儿擅离职守总是不对的。俗话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这次的偶尔不就差点酿成大祸吗?
“你的胃,没问题了吧?”她看向他的腹部,他的手早已离开了那里,应该有好转了。
“哦,没事了。”乐子骢明白了她的意思,便不再多说什么。“你回去吧,早点休息。”
悠然下车,快步向楼道走去。还没到单元门口,就听到他在她身后长长按了一声喇叭。她回头,他向她挥了挥手。
两个人居然都忘了说再见。
乐子骢低头发动车子,刚准备倒车,目光所及,瞥见了副驾上悠然遗忘的一本书。他捡起随手翻了翻,是一本幼儿读物。他想起来了,刚才在派出所,那小女孩把这本书塞进了她的怀里。
《鳄鱼爱上长颈鹿》,真有趣,他想。
——
闵洁正一边玩着游戏一边敷着面膜,一见悠然进来便连声致歉:“对不起啊悠然,我真的是和郑元恺看《大河之舞》去了,手机设置成了静音。回来才发现孟老师和你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甜甜还好吧?真看不出,平时柔柔弱弱的一个小姑娘,5岁还没到呢,竟然又是公交又是打车的自己回家,太能干了。”
“能干是能干的,可也太让人后怕。”悠然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回来的路上才收到她的回电,真是够逍遥的。“值得庆幸的是甜甜运气还不错,没有碰上坏人。要不然林菲儿就惨了,弄不好就得吃牢饭。就连我们两个人,说不定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还有她那个爹,我真要被他气死了。竟然那样骂我们,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还说我和你不配当老师,我看他还不配当爹呢。活该挨乐子骢一拳头,我都想冲上去甩他一耳光。”
“妞妞她爸也在场?”闵洁瞪大了双眼,额头上紧绷的面膜顿时被拉扯了一下,她赶紧用手轻轻抚平,然后又恢复一动不动的表情,“那他会怎么想啊,不会以为我们是犯贱吧?没脸见人了,真是没脸见人了。我们只疯过那么一回啊,你有没有跟他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悠然撇了撇嘴。虽然确实为那件事辩白过几句,但是并不想让闵洁知道。“我跟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可你,毕竟是他的前女友嘛,还将是他女儿的老师。他应该会在乎的。”闵洁不无认真地说。
他会在乎吗?不会的。他在乎的,应该只是她的厨艺。他今天说,有了比较才知道,她做的麻婆豆腐更合他的口味。他还说,她宠坏了他的胃。
他不会知道,能让她心甘情愿下厨房的,只有他一个。
他不会知道,她其实并不怎么热爱厨房。
悠然的厨艺,是从小在母亲的耳提面命之下慢慢成长起来的。
母亲的最强大理论就是,一个好女人,既要上得了厅堂,也要下得了厨房。悠然虽然不以为然,可是架不住母亲的软硬兼施,不得不硬着头皮时时进厨房接受油烟的熏烤。
虽然母亲总说她不够用心,说她投机取巧,但她到底还是出师了。她做的菜,已经可以轻易俘虏不少人的胃了。
特别是到了满目改良中餐的国外,悠然实实在在地体会了一把“一技傍身,无惧江湖”的妙处。她会做饭,她擅厨艺。在满足自己口腹之欲的同时,还顺带征服了某人的胃。虽然某人曾身在福中不知福,但在她离开后,他还是学会了比较。
可是,当年怎么会有机会成为他的厨娘呢。说起来真得感谢他的那个室友丹尼尔。
第一次见到丹尼尔,是在学校对面的星巴克,圣诞假结束的第二周。
那天,她正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拿铁准备往外走。一个调皮的小男孩突然从身边蹿过,后面是一声急促的提醒:“小心!”她下意识地往边上一闪,手上剧烈一晃,杯里的咖啡倾洒而出。有点疼,她低头凝视,手上的部分皮肤被溅到了。
“Are you ok?”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是一个刚刚推门而入的金发男生,咖啡也溅到了他的身上。
悠然惊慌地抬起头,正要道歉,她忽然怔住了,她竟然看到了那张令她一直魂牵梦萦的脸。
尽管他戴了墨镜,尽管他站在那个金发男生的身后,她还是认出他来了。她怎么会认不出他呢,那条浅浅的美人沟,是一条何其独特的风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