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如此阳光帅气的一个男生,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呢?他肯定有女朋友了。帅哥自然是要配美女的。他的女朋友,一定是很漂亮的吧?
她忽然便自卑起来。
悠然长得并不难看,可也从来没有人说她是美女。他们都说她长得可爱,那多半是拜那一对浅浅的酒窝所赐。母亲曾安慰她晚熟的孩子都这样。并且笃定地说等她长大了长开了,应该会比年轻时的自己更好看。
年轻时的母亲可是一个十足的美女,说人见人爱都不算夸张。悠然并不奢望自己的长相能超越母亲,可她还是轻易地相信了母亲的话。哪个女孩子不希望自己长得漂亮些呢。
现实是,她也遗传了部分来自父亲的基因。精明强干的父亲是个其貌不扬的男人。
她从来没有抱怨过这一点,相反她还挺崇拜父亲的。上大学才走出农村的父亲,毕业以后几乎是白手起家。事业有成的他在回校接受荣誉校友的颁奖时,和低他好几届的小学妹一见钟情,之后成就一段佳话,这才给了悠然来到这个世界的机会。
但是此时此刻,她还是有点嫌弃自己的长相。她沮丧地想他一定看不上她,也许话都不愿意跟她说一句。
于是接下来的旅程,她便处在一种患得患失的失恋情绪中。她怨恨自己为什么没能早点认识他,怨恨上天为什么不能赐给她更美丽的容貌,怨恨他既然有女朋友了为什么还要来撩拨她。他就不应该上这一趟航班。不,她就不应该改签这一趟航班。
那是悠然经历过的最抓心挠肝的一次飞行。十四个小时,似乎很漫长,却又很短暂。
她自怨自艾了一路,却始终没有勇气走上前去向他告白。
终于落地,她急急地跑过去取登机箱,其实是想趁他还没起身离开,可以名正言顺地和他近距离接触一下。
有点小麻烦,她的箱子上压了一个大大的电脑包,很重的样子。她一时挪不开。正想问这是谁的包,一只大手伸了过来,轻巧地把电脑包拿走,同时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对不起”,紧接着又是一句“要帮忙吗?”
悠然转头看,正是他,她暗恋了一路又怨念了一路的那个人。
她马上就做出了判断,他算不上一个太理想的舞伴人选。她需要踮着脚,才勉勉强强地和他的鼻尖齐平。明白了,难怪他要坐第一排,其他座位哪里容得下他的长腿?不过,她随即又想到了,只要穿上拉丁鞋,就没有什么身高差了。他们完全有可能成为一对很和谐的舞者。
他和她挨得这么近,她甚至可以闻到他身上有一种淡淡的好闻的味道。香水?沐浴露?身体乳?她忍不住浮想联翩,心跳也随之加快,脸上则迅速腾起两大片红云。
他对着她微笑,温和,友好,迷人的笑容。而她却痴痴傻傻地看着他,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没有得到她的回应,他还是善解人意地替她把箱子拿了下来。她还来不及说一声谢谢,他已经随着人流迅速向前移动。她急忙跟上去,紧紧跟着他,就怕一个不留神就跟丢了。
出了机舱,他长腿飞步,很快就甩开了她。她拽着箱子的拉杆向前跑了几步,还是没能追上。不,不能就这么算了。她气喘吁吁地地边跑边冲着他喊了一声:“帅哥!”
他似乎没有听到,目不斜视地继续大步向前。她索性不跑了,就地站住,鼓足勇气又喊了声:“帅哥,你站住!”嗓门提高了好几个分贝。
很多人回头看她,他也回头看她。她涨红了脸,大声说:“叫的就是你!”
他终于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她。
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面前。
该表白了,再不表白就要错过了。
想好的台词却忽然忘得精光。窘迫地发了一会呆,她才期期艾艾地冒出一句,“你介意多一个女朋友吗?”
他一脸茫然,不知道是没听清楚还是被她吓到了。
她也被自己吓到了,这开场白,真是烂得不能再烂了。定了定神,努力回想,设计好的台词终于从紧绷的脑袋里跳了出来。
她问:“帅哥,你有女朋友了吗?”
他困惑地看着面前这个娇俏的女孩,犹豫了一会才答:“有了。”
她点了点头,预料中的答案。镇静了一下,她又问:“介意换一个吗?”
他没有立即回答,嘴角却浮起浅浅的笑意。
有那么好笑吗?她的心砰砰地跳得厉害。
忽然有点气馁,想着是不是应该转身逃走,可是双脚却似被钉住了一般,半步也移不动。她涨红着脸,怯怯地盯着他,指望着他对自己说点什么,却又害怕他会说出什么。
他也没有转身离去,只是往通道边上避了避,让开来来往往的人群。
“介意。”嘴角依然上扬,声音却比刚才轻了一点。
悠然再次气馁,有一点无地自容的羞愧。当一对老年夫妇蹒跚而来,正好挡住她和他之间的视线时,她忽然又莫名有了勇气。她大声问:“你介意多一个吗?”
她真是疯了。如果真心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愿意和他人分享?可她当时根本就没有多想,她只知道自己喜欢他,她渴望得到一个接近他的机会。
又一拨人群从他们中间走过,欢声笑语中,她似乎看到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悠然先是狂喜,然后很快反应过来了。点头,不是答应,而是拒绝。
一时呆住,忘记了应该怎么把话题继续下去。她想告诉他,可以从普通朋友做起,她会让他发现,她会是他无悔的选择。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自信?她也不知道。她只是有这样的直觉,而她的直觉一向还算准。
等她好不容易再度组织好语言,他已经消失在了茫茫人海。她拖着箱子拼命向前追,可她追不上了。前面是人潮更为汹涌的海关大厅。她找不到他了。
和他一起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曾经和他近在咫尺,她勇敢地向他表白了,他也跟她说过话了,然而统共加起来只有十一个字:对不起。要帮忙吗?有了。介意。
她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没来得及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