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揽月殿
唉!孤枕难眠。习惯真是种可怕的东西,一个人睡了十几年,与人共寝不过区区数十日,竟然再找不回独眠的惬意,在精致的大床上辗转反侧的绯苦涩的想道。
午后急急赶回琉璃城,刚好与凤潋城派来送捷报的士兵一起进宫,心中的二块大石总算落下了一块。先去了神殿向母后报平安,再回头往御书房而去,不想在御书房中见着了心中的另一块大石,喜悦之情自是不必说了。
清此去水流国,不但成功地助水怀离守住了国土,更生擒了斯无音,可谓功德圆满了。面见过父皇,各自禀明战况,父皇体恤他们征战辛苦,吩咐他们先行退下,遂一道回了澜穹宫。
清,今天有些奇怪,原以为适才在御书房碍于父皇在场,因而故作冷淡矜持。待回到自己的地盘,定会与她好好叙叙离情别绪,以解相思之苦。可是,在赞星殿用膳的时候,从头到尾他都保持着用餐最高品质——静悄悄。好吧,虽然清平时就不是一个多话之人,也常常教导她什么食不言,寝不语方显大家风范,但二人私下相处之时,他说教归说教,最终还是由着她的性子。通常这个时候,他也会侃上二句,流露出一个十八岁少年该有的真性情。OK,也许你说的对,他许是累了,不想多言,亦属人之常情。那么,用过膳,他公式化的道别,径自回了还日殿,看看,这算怎么回事嘛!
若是往常,以绯的性子,断不会事后在此独自伤怀,早在第一时间冲上去问个究竟了。为什么当时她没有那么做呢?因为清的眼神,那满含痛苦与挣扎的眼神,让绯硬生生咽下了嘴边的话,无声地目送他离去。
“啊!讨厌!没事装什么善解人意嘛!”翻了个身,将绣枕抓起狠狠地闷在脸上,绯发出挫败的低喊。
清,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用那种眼光看她,她讨厌那种眼光,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她根本什么也没做过啊!……不,清是个心思慎密的人,她自以为掩饰的很好,事实上在清眼中,说不定到处都是破绽吧。清,在生气吗?他生气,他有不满,可以明明白白告诉她,不要不理她啊。她知道,她不该在爱着他的同时又放不下另一个男人。可是,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夜茕。她不知道,究竟是她自己的心在想着夜茕,还是琉璃残存的执念在想着夜茕。甚至,午夜梦回,她常常会莫明的惊醒,反复问自己同一个问题,她是谁?!
清,不要把眼睛从她身上移开,她会不知所措的。清,不要放开她的手,她只想做清的天沐云绯,不想做夜茕的琉璃。清,不要怀疑她的心,那样会把她推向夜茕的!她,好想清,好想,好想……
咬着唇瓣,绯泄愤似的扔开枕头,感觉眼睛里有热热的液体往外流,胸口闷闷的,很难受。
打定主意,看一眼就走的清看到月夜下默默流泪的绯,二条腿像灌满了铅似的,再也迈动不了半步。愣愣地站了一会,或许只是短短数秒,清弯腰小心翼翼地抱起绯,再使劲拥在怀中:是他的懦弱,他的自卑,让他无视绯的彷徨与无助。明明发过誓,要竭尽所能守护她一生,结果,他都干了些什么。竟然放任她独自流泪。绯的笑容是他最珍贵的宝贝,所以,他不会逃避了!
“清?!”睁开水漾的明眸,绯微诧,随即感到一阵心安:太好了,清没有不要她,他还是回来了,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所以,她还是天沐云绯,不会变成琉璃,是不是?从不相信世上有神的存在,更不相信人的命运掌握在所谓的神的手中。比起那些,她更相信此刻搂住自己的臂弯,相信眼前人一颗最真最纯的心。只要清愿意相信她,那么,她便再无所畏惧。
月色皎洁如玉,相依相偎的有情人静静地享受着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意境。夜深深,身后的大床好诱人,年轻的血液开始沸腾……接下来,咳,该干嘛干嘛去,别看了啦,没见连月娘也知情识趣地躲进云层里去了吗?还不走?小心“天之恕”侍候哟!
次日,清早早醒来,侧首一瞥,身旁的美娇娘睡的正香,轻轻摇了摇头,伸手为绯拢好被褥,再小心地只手撑头,深深地凝视着绯的睡容:那夜,她在梦中流泪,嘴里唤的名字是夜茕。因为言灵,他失去了最重要的一段记忆,再次面对她,脑中几乎是一片空白。自懂事起,他便被告知未来的妻子名叫天沐云绯,所以在他的生命中,爱情是奢侈的。他早有觉悟,只要绯平安归来,他要用一生疼她、宠她,相伴一生,唯独没想过爱她。他们说,他曾经爱过她,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只到他听到她口中叫出另一个男人的名字,生平第一次,他体会到心痛的感觉,原来他再次爱上她了。
言灵可以夺走他的记忆,却无法改变他的心。但是,言灵比世界上任何一种咒术都可怕之处在于,当他认识到自己动了心的同时,刹那间,全身宛若置身冰窖,力气也被抽空,反噬的力量成倍的增长,他必须耗尽所有的自制力才勉强在不惊动她的情况下离开寝殿。
在阿游(即丁游)的帮助下撑到神殿,老祭师候在殿中,见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扶着他来到琉璃湖。依仗着晶魄无比强大的灵力,终于将这次反噬强压了下来。老祭师是琉璃国最年长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可以踏足琉璃湖的非天沐族血脉传人。对于他治标不治本的做法,颇有微辞,可惜老祭师尚来不及训斥他,水流国的急报已经送抵。
生擒无音凯旋而归,外人看来风光无限,只有他心里清楚,这个身体怕是快到极限了。昨夜,他不是看不懂绯期盼的目光,可是那个时候体内气血翻滚,他连正常说话都很困难,只好狠下心回了还日殿。
于还日殿调息了许久,方才理顺紊乱的气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身体会突然倒下。他,已经没有资格拥有绯了,既然如此,不如早些放手。理智告诉他,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可是,最终感情战胜了理智,他还是忍不住偷偷跑来揽月殿看她。
他的记忆中,有很多个她,唯独没有哭泣的她,她的眼泪扯痛了他的心,也震醒了他,是的,自怨自艾,隐忍退让本不是他的性格,何苦勉强为之?放不下,只有面对,就让他自私一回吧。
抛却重重顾虑,与心爱之人肌肤相亲的那一刻,他讶然发现,他竟然在无意识间及取她的灵力。她的灵力至深至强,堪称镜界第一,只一小会,在水流国为无音所致的灵伤便痊愈了,惊喜之余,不免担忧,如此对她的身体会不会造成什么影响。欢好过后,她很快就睡去,不放心地探了探她的脉门,平缓有力。至此,他终于可以安心闭上眼,好好的睡上一觉了。
早晨醒来,试着驱动了一下体内的灵力,感觉顺畅了许多。忽然忆起无音的请求,转头正欲告诉绯,结果,不出所料,绯好梦正酣。罢了,这些日子也难为她了,稍后再说吧。时辰尚早,让他再多看一会她的妻。
阳光穿透云层照进内寝,清不舍的收回目光,时候差不多了,再一刻钟就该上早朝了。思及昨夜老祭师派神侍捎来的口信,想了想,清轻手轻脚的掀开锦被,下了床。老祭师很少特意传唤他,应该有十分要紧之事,趁早朝前还有些时间,先跑一趟神殿,他刚好也有一些问题要请教老祭师。
清走后,寝殿内静悄悄的,不知过了多久,熟睡中的绯翻了个身,一只手随意搭向清睡的地方:唔?空的?浓密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水眸缓缓睁开:清,已经走了么。
拥被坐起身,瞅了瞅窗外:糟了,误早朝了!天啊,姗儿怎么不叫她?绯手忙脚乱的跳下床,一边着衣一边高声唤宫人侍候梳洗,下一刻她忙乱的动作停住,目光落在枕边的小笺上。
嘻嘻,清真好,知道她早上爬不起来,先行帮她向父皇告假了。不错,不错,有模范老公的潜质。
无音想见她?为什么?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他为什么会提出这种要求?
领着宫人甫推开殿门的姗儿第一眼见到的就是自己的主子衣衫不整的趴跪在床边,一脸若有所思。唉呀,不是她爱说教,可是尊贵的公主殿下有些时候真的很缺少某种自觉。抬高请安的音量,提醒主子不合时宜的举止。待绯恢复端庄站姿后,姗儿才挪开身子,让身后不得其门而入的宫人进入内殿。
整装、梳洗耳恭听的当儿,绯开动脑袋瓜,心中已有了计较:无音先是投靠暗灵,而后又率军攻打水流国,其罪当诛。但是,清费尽心力将之生擒,想来必有其他考量才是。再者,无音对她而言,既是旧识,也是救命恩人,只要力所能及,她也愿意为他做些什么。另外,暗灵的事,夜茕发动战争的缘由,也许可以从他口中探知一二。
拿定主意,绯匆匆扒了几口早饭,支开姗儿,孤身去了关押斯无音的天囚。与此同时,自暗灵大军进犯之日起就守在琉璃湖边的琉月神色黯然地冲出神殿,直奔奉天殿而去。
这章写的很郁闷,改来改去,总不尽人意,唉,我果然不太会写感情戏.希望,大家不要看的也郁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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