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遥远的地方,那里住着永生飞行的生物,优雅而美丽,但远古战争肆虐。和很多战争一样,这场战争让人家破人亡。一方宣称自己是完美守序和正义的,他们作战是为了用自己的法律和强力中央统治来统一世界。另外一方把他们视为专制统治者,认为他们目光短浅,为了效率和安全牺牲个人和自由。莫甘娜就是那个与专制统治者抗战的人,因此她被称为“堕落”。莫甘娜不是无辜的,她探究秘法来获得禁忌力量,最终成为黑暗魔法强大的主人。这都是为了打败敌方将军——她的姐姐凯尔。
莫甘娜和凯尔是同胞姐妹。当莫甘娜拒绝参与凯尔的战争时,凯尔先发制人,和莫甘娜脱离血缘关系。最终,莫甘娜积攒了足够力量,非常接近凯尔甚至是能够挑战凯尔。随着时间的逼近,两人终于迎来了能一决高下的最后战斗。这时,莫甘娜却突然被传唤到瓦洛兰大陆。起初,莫甘娜和联盟的召唤师达成交易,她仅为获得更强大的力量而战。但随着凯尔的加入,莫甘娜自愿在联盟里作战,为的是能够一次又一次地打败她的姐姐。她埋伏着,等待着摆脱战争学院的那一天。这一天到来时,她计划将凯尔彻底杀死,以英雄的身份衣锦还乡。
“只要凯尔这个专制统治者还在,我们的战争就不会消停。”——莫甘娜
霖的大脚趾踢到了树根上绊了一下,差点失去平衡摔倒。前方几步远的地方,佩里娅回过头来。
“需要我这把老骨头慢点走等等你吗?哈!”她笑着说。
“不用。”他盯着自己的双脚说。老姑妈佩里娅头发雪白,老得直不起腰,但她还是比霖高出几寸。他希望他能像自己坏透的哥哥那样高大——他最好比他们两个都高出一大截。
霖从来没来过树林这么深的地方。松树之间更加紧密,正午的阳光只能在树影之间留下点点光斑。
佩里娅停在了前面。一开始,他以为她面前是一块长满苔藓的巨石,但当他走近以后,看到的是一尊被时间腐坏了的石像。霖的手在兜里盘着小石子。
“啊哈!你知道这是谁吗?”佩里娅问。
“呃,一位城里的老贵族?”霖回答说。
“错!”佩里娅开心地说,“许多人都以为她只是阴影和神话。这个人被称为‘蒙面者’。”
佩里娅举起提灯凑近了雕像。它的左臂从肩膀处断掉了,但右手平摊着,像是在邀请他们走上前。在她头上,曾经肯定是一副精致的头纱,现在则被藤条遮蔽。她双肩凸起一对覆有羽毛的残肢,看上去破败凋敝。她的一部分面庞被刻意捣毁了,霖见状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她剩下的半张脸也并不优美——一只眼里满是污泥,表情充满厌恶,仿佛嘴里含着一口酸败的牛奶。
“不喜欢她吗?”佩里娅打趣地说,“不止你这么想。她并不是最受爱戴的。但她对复仇了如指掌。”
霖瞪大了双眼。他以为自己已经够小心了。
“对的,对的,我听到你兜里的石子哗啦哗啦响了,”佩里娅说,“我知道你正盘算着要找你哥哥报复。但他不是故意伤到你的,你心里有数。”
“他用斧子的背面砸我的眼睛!”霖哭喊着说,“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难道他不该受教训吗?”
“他是在教你劈柴该劈哪。你很清楚,他永远都不会故意伤害你的。”佩里娅说。
“他也应该被打个黑眼圈!”
“如果你打了他,你觉得他会学到什么教训,嗯?”
霖知道佩里娅不会喜欢他的答案,所以他默不作声。
“不说话?那就听个故事吧,”佩里娅说道,“喏,好好听着!”
霖在雕像面前坐好。他叹了一口气,把脑袋斜靠在手掌上。
“很久以前,有一片深邃、黑暗的树林,林中的树木茂密至极,甚至看不到天空和天上的星星,蒙面者就生活在那里,远离任何城镇乡村。虽然很少有人与她交谈,但人们都相信她比曙光还要古老,比大地上任何人都更机敏睿智。要是人们有了调解不了的纠纷,就会找她要个说法。他们寻求智慧、宽恕——偶尔也会换回惩罚。但他们的造访全都谨小慎微,因为人们知道,她给的教训可能会十分严重。
“有一天,一位牧师带着他的学徒进入了这片树林寻找蒙面者。因为这个学徒愤怒之下用香炉打了牧师,犯下了对长者不敬的罪过。香火在牧师的脸上留下了难看的烧伤。学徒知道他犯了错,想要悔改。
“师徒二人走了一天一夜,然后找到了蒙面者。
“他们进入了一个点着许多蜡烛的山洞。洞顶滴水,洞壁上摆着古怪的药剂。空气中漂浮着坟土和苔藓的味道。地面上散落着数十根如渡鸦般黝黑的羽毛。
“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从暗处出来见他们——是蒙面者。一条黑色的头巾把她的面容遮住了大半,但她怪异的双眸却透过面纱闪着紫光。一双赤脚踩在冰冷的岩石地面上。学徒讲述了自己的故事,她自始至终都在凝视着他。
“‘看来你的行动并非意外,’蒙面者最后说道。虽然很少有人听到她说话,但这声音像丛生的荆棘一样尖厉。‘你的目的很明确。然而,如今你因为自己伤害了师长而感到痛苦。’
“‘是的,我希望能够弥补过错,涤清我的罪孽。’他说。
“‘罪孽可以让一个真挚谦卑的心灵学到许多东西。你为什么袭击你的老师?’她问。
“‘那是愤怒之举。我错了。’学徒说。
“‘或许吧。是什么令你愤怒?’蒙面者问。
“学徒看向牧师,随后立刻低下头。
“‘我愚不可教,我想要阻止他对另一位学生的教训。’学徒说道。
“‘是什么样的教训?’
“还没等学徒回答,牧师插嘴了。
“‘我的学生们需要多种方式的引导,’他说,‘我传授他们礼教、耐心、和克制。在必要的时候,我会使用鞭子。我并不享受惩罚他人——但这是我神圣的职责。’
“蒙面者对牧师侧目而视。在头巾下面,她的双眼似乎刺入了他的血肉。
“‘但是你的确乐在其中。’她说。
“‘请您——’
“‘说说看,带着伤疤的师父,你的教训真的都是为了学生们好吗?还是说你惩罚他们是为了品尝他们的痛苦?’蒙面者说。
“‘不,’学徒抢先说,‘不是这样的,他很关心我们——’
“牧师举起手扇了少年一耳光。
“‘轮不到你用谎言来为我辩护,’牧师狠狠地说,他带着伤疤的脸勃然大怒。
“蒙面者摊开手掌,用暗焰禁锢了牧师。火焰闪着幽灵似的紫光,但无论牧师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
“‘你为了惩罚别人来找我,’她嘶声说道,‘但你却忽略了自己的罪。牧师,病态的自傲一次次将你感染,愈发膨胀。既然你拒绝反省自己,那你就要感受你造成的痛苦。’
“通过束缚着他的铁链,蒙面者让他承受了他对学徒们施加的所有羞耻、痛苦和孤独。那一瞬,牧师的心跳骤停,因为一种前所未见的重量束紧了他的灵魂。他跪倒在地,被痛苦折磨定在那儿动弹不得,听凭阴影的火苗舔舐他的血肉。
“‘停下,请住手!’学徒哭喊道。‘要罚就罚我吧。他已经受够痛苦了!’
“‘即使是现在,你也在维护他。’蒙面者说,‘卑鄙之人有太多需要学习的东西,至死方休。他必须亲自感受到自己造成的痛苦,才能永远不再伤害别人。你来此寻求领悟——现在这份重担将由你承担。’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学徒都没有在修道院里露面。但最后他敌不过饥饿和疲乏,忘记了老师鞭子带来的恐惧。等到他回去的时候,却发现那位牧师完全变了个人。这位曾经蛮横无情的老者如今变得耐心体贴。虽然他脸上的烧伤还没痊愈,但蒙面者的教训更加刻骨铭心。”
佩里娅把提灯放在雕像的基座上。岩石般灰蒙的脸已经完全被黑暗笼罩,斑驳的影子像泪水一样在她的外套上流淌。
“霖,许愿让别人受到惩罚务必千万小心。你给出的教训能让你的哥哥成为更好的人吗?即使他真的故意打到你,你也不应该出于自私的目的而惩罚他。”
霖摸到了口袋里的石子。
“我想,哥哥的确是道过歉了。在我伤了眼睛又摔在地上之后。”说着,他依依不舍地把石子扔到地上。
“太好了!我们来感谢蒙面者吧,”
佩里娅打开了提灯,将蜡烛吹灭。
“记住——复仇是自傲的表现,但教诲是无私的,”她说,“如果你忘了,我会盯住你的!哈!而且蒙面者可能也在盯着你呢!”
霖看到青烟缭绕扩散,消失在石像空洞的眼前,将石像笼罩在阴影中。当他再回头的时候,佩里娅已经走进树林,开始朝着村庄往回走了。霖连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