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之外,有着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有着俯瞰、统治着世界的双子神明,以及游荡在世间、名为“海妖”的类生命。
有一天,双子神明中的妹妹,海洋与水的女神陷入了沉睡,她的兄长命令麾下的教会追捕世间仅存的海妖双生子,想要用海妖的力量,唤醒自己的妹妹。于是海妖双生子中的哥哥“衡雅”为了保护妹妹死去了,活下来的妹妹“清和”成为了世间唯一的海妖。
教会的行径也将无辜的人卷入灾难,不计其数的“恶”徘徊在世间,终于在某个夜晚,某个少女被卷入教会对海妖的追剿中死去,“恶”的力量在那一刻达到饱和,凭依着少女的意识诞生出了实体,名为“亚玖”。
海妖看到了这一切,却无力阻止,于是她只能回应少女好友的要求,将少女的尸骨重塑成名为“切子”的人偶代替她复仇。名为切子的人偶拥有着自我意识,而也正是她挣脱了亚玖的束缚,带着“生、死与爱”的愿望唤醒了潘多拉,许下了“希望所有人都拥有彼此相爱未来”的愿望。
于是新的世界诞生了,于是海妖、少女……所有在那个世界死去的生命,都拥有了在这个世界得到幸福的机会。
“那个被‘亚玖’所凭依的少女就是那个世界的你,亚梦。”胚胎的声音柔柔的,“上一个世界的你因为‘恶’而死去了,当这个倒转重来的世界诞生,所有死去的人都重新活过,包括你,于是她也跟着来到了这个世界。”
“在你出生的那天,她也醒来了。她的诞生搅动了这个世界,永恒之间也被撕开裂缝,时间在那时也跟着流动起来。如果我被她发现,她就会吞噬我,让这个世界重归混沌。”
“所以我离开了永恒之间,寄居进了你的心里,因为你们是磁铁相斥的两极,互相之间会下意识地远离,只有这样我才不会被找到。可是现在她越来越强大了,我必须回到永恒之间为你们和你们的甜心提供力量。”
“那你现在……回不去吗?”亚梦下意识问道。
胚胎摇头:“永恒之间的裂缝已经弥合,如果不打开大门,我是没办法真正回到这里的。”
她望向远处的地平线,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光芒洋溢间,野兽们尽情地奔驰着,大地间的一切都泛着圣洁的光辉。
“这里的一切,都好像那个孩子的歌所唱的那样呢,‘云的遗迹’。”她说。
“是‘福玻斯’的那首歌吗,确实呢……”亚梦也忍不住随之感叹,“可是,要怎样才能打开永恒之间呢?”
面对她的疑问,胚胎垂下眼睛,像是在回忆什么,缓缓吐出有些晦涩的词句:“‘命运之轮,永恒之门;十三使徒,塔罗为证;钥匙与锁,为誓为盟’。天河司是这么说的哦,我想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召集你们了吧。”
“现在让我们回去吧,回到事情发生前的那一刻,这一次亚玖没办法再动摇你的心了,因为我、那个叫做琉璃的女孩子,还有这个世界的很多人,都和你站在一起。”
沐浴着温柔的晨光,胚胎如是说道。
“……还有一件事。”亚梦望着她,有些踌躇。
胚胎歪头:“说吧,我在听。”
亚梦深吸了一口气:“作为心灵之蛋,你是胚胎;那么作为甜心呢,你的名字是什么?”
话音刚落,她看见周围的世界渐渐被纯白的光芒所包覆,意识渐渐变得模糊的时刻,她听见少女的声音。
“在那个世界,人们叫我埃尔碧丝,或者潘多拉;但是这是个新的世界,我也有新的名字,我叫‘爱染’。”
*
恍惚间,亚梦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再一次退回了原地,她依然站在那里,而浆果女王——现在该叫她亚玖,用刀刃抵着她的脖子,还在说着:“他们会原谅你吗?”
但这一次,她能感觉到胚胎沉睡在自己的内心深处,那是一种温柔又明亮的力量,驱散了她如夜雾般的恐惧,将属于清晨大地的勇气赋予了她。
于是她说:“不是这样的。”
“他们不需要原谅我,因为这一切都是……”
“……都是你的错。”
她不知道自己之前回想起了什么,或者说浆果女王想要她回想起的是什么,她只知道,此刻的她不再动摇与恐惧。
四肢渐渐恢复力量,她听见甜心们的声音。
“亚梦,那个孩子的名字是——”
……我知道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向绫小路琉璃大声喊道:“琉璃,到我这里来——”
“你想死吗!”亚玖尖叫着挥动刀片,可是在刀刃划开颈动脉之前亚梦的身体便已化作了无形的流光,她只来得及触碰到一点星沙。
巨大的法阵从空气中浮现、旋转,将绫小路琉璃与化作流光的亚梦一同笼罩了进去。
*
是光。
是温暖的,明亮的光。
绫小路琉璃睁开眼睛,看见自己正处于一片茫茫的金色光辉之中。
不,不只是光,是光影在她的身边交叠成谐律,是明暗交错,是钻石的火彩。
她看见自己的变身已经解除,而在她的身旁,亚梦也正看着她。
“发生了什么?”绫小路琉璃只记得巨大的光芒闪过,然后她和亚梦就来到了这里。
“这个,有点说来话长……”亚梦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但是琉璃,能先听听我想说的话吗?”
亚梦的话语有些踌躇,绫小路琉璃却看见那双眼睛是那么明亮。
她点头:“说吧,亚梦,我在听着。”
于是她听见少女真挚的话语:“我知道琉璃就是愚者——我知道琉璃和制裁者们做了很多事,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努力着,让我能够什么都不知道地、安稳地度过每一天。作为愚者的琉璃是那么强大,又那么温柔,我很憧憬这样的琉璃,但是我不希望自己只是在你的保护下远离这些危险,我也想要用我的力量来保护琉璃。”
亚梦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在你捏碎那颗猩红宝石的时候,你对我说的唇语一直被我记着。知道发现你就是愚者的那天,我突然意识到你在说什么——你在说‘恨我吧,恨我也无所谓……我只要你好’。”
她突然笑了:“我怎么可能去恨你呢,怎么可能去讨厌你呢。我怎么可能去讨厌一个这么强大又这么温柔的琉璃呢。琉璃一直在保护我、指引我,现在轮到我来保护琉璃了——请相信我的话,绫小路琉璃值得这个世界所有的温柔和善意。”
她伸出手,拥抱了绫小路琉璃。
怎么可能会恨你呢。怎么可能会去讨厌你呢。
如果你有什么错的话,那也是因为我,那也是我的错,是我的弱小让你不得不拿起剑,是我的犹疑让你不得不承担罪孽。
但我始终知道,无论是光是影,是制裁还是守护,我们都没有错。我们同样值得被他人温柔以待。
绫小路琉璃被她抱着,感受到一种在与月见山圣拥抱时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感觉。
少年的拥抱告诉她,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都值得被爱。
而现在少女的拥抱告诉她,她可以去爱这个世界上她所爱的一切。
“亚梦主人,琉璃主人。”
绫小路琉璃听见熟悉的声音,却仿佛二重唱一样叠在一起。小小的身影自她和亚梦的眼前浮现,深色的皮肤、纯黑的衣裙、金色的发和瞳,正是戴雅蒙德。
甜心伸出手,光点渐渐凝聚成另一个与她相似却又截然相反的身影:雪白的皮肤,明橙的发丝和金色的衣裙,温柔地微笑着望着二人。
“你们,是戴雅蒙德?”
浅色的甜心开口,她的声音比起原本的戴雅蒙德要更加明亮:“是的,我们都是戴雅蒙德。我们是一体同心的双生子,沐浴着光辉降生,是亚梦主人和琉璃主人共同的甜心。”
“只有在亚梦主人和琉璃主人一同变身的时候,我们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力量。”先前的深色甜心补充道,和原本的戴雅蒙德一样,她的话不多。
“现在,让我们去改变这一切吧。”
*
“日升不循,月落无痕,芸芸枯荣,盛衰浮沉。”
“惟万千生命眼中星尘,以希望为名方得长存。”
“当极夜升起而昼光不灭,请见证永恒的诞生。”
*
当光芒落尽,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在了再次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二人身上。
两位少女身着同样款式的衣裙翩然而落,裙纱欲舞,蓝发黑裙如夜,粉发白裙似花,裙摆分别坠着黑金两色的菱形钻石,交握的手上缠绕着符文。
她们的双眼望向上空,颤抖着的猩红宝石就快要挣脱花瓣与流水的封印。
二人同时伸出手:“Hinc itur ad astra(此路直通星辰).”
明暗变化的巨大晶柱拔地而起,将仍旧抵抗着的猩红宝石吞噬碾灭,亚玖见状试图唤回宝石,却险些将自己也一同困在晶柱之中。
“……不,不用担心,等六芒星打开永恒之间的大门,我们再慢慢算这些帐。”
亚玖死死盯着少女们的身影,而回应她的,是又一道晶柱拔地而起。她怪笑了一声,在被击中的前一瞬消失在了空气里。
在她消失的瞬间,猩红宝石终于失去了抵抗的力气,变成了凝固于晶石里的一片杂质,在琉璃二人解除变身、晶柱消失的瞬间被守在一旁许久的南瓜头吞了下去。
向纷纷围上来的制裁者以及虽迟但到的守护者们解释刚刚发生的一切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在二人的努力下,大家还是勉强抓到了重点。
“你见到了胚胎?”辺里唯世睁大眼睛,“胚胎还带你去了永恒之间?那它是不是回到那里了?”
面对他的疑问,亚梦摇了摇头:“她说,理事长会告诉我们应该怎么做。”
“而且——”
她指向自己的胸口。
“胚胎……不,爱染她,一直都在这里。”
【第三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