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备受折磨的少女,出现在拉克西丝面前第一眼,
柔弱、无力,并且脏兮兮,这里比废弃街道还窘迫,
没人会爱这里,除非愿与那漆黑夜里的小动物为伍,
一眼望去冰凉的铁栏杆和石壁,剩散落一地的甘草。
空间狭小,靠近让人喘不过气,明明旁边都是空地,
似乎是故意安排她远离其他犯人,多么无力的好心!
邦克先生一开口便是豪言壮语,很符合他那盗贼般、
无理似有理的英雄主义,但拉克西丝没想过要阻止。
她看清楚了那女孩朦胧的眼神转向锋利的一瞬间,
一股不可名状的情感掠过她的心迹,影后无踪迹。
不可触怒的烟火,弥漫在冰冷荒凉的囹圄之上,
另一方却和谐如水流淌,不掺一丝怒气和高昂。
卡西眼看着人从楼梯上一步步缓缓下降来到面前,
一身优雅的着装实在衬托这人样貌堂堂,他坐下,
邀请佐菲姆和克罗托入座,微笑着向他们寒暄介绍,
少年的血液仿佛还在他身上流淌,他活泼又清亮,
那专注于有趣之事的眼神,那存于优雅背后的气量,
卡西不知为何会产生这种干净又明亮的初次印象,
他站在老爷夫人身后,用一种犹疑的眼光细细打量,
那人也不住瞥向自己,他不由得躲闪目光,而对方,
仍摆出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目光游走在三人中央,
轻语、欢笑、天真、又清凉,全然不像恶人模样。
莎温终于理清邦克先生的话语,便立即掌握主动,
要求他暂停那理想放歌式的救援解说和英雄颂唱。
“您为何要来扰乱我的清净?又要我听英雄故事?
我并不是您达到目的的工具,请放我归向结局。”
并不温柔的话语,与拉克西丝想象中略有不同,
她觉得应柔软、无力、受伤以支撑她的崇高怅惘。
“不,死亡并不是你的结局,结局得由自己来定,
要知道,人们终究是会理解你付出的爱与牺牲。”
“迟到的理解、冤行的生命,他们唯一会记得的,
是新的事件与新的罪行,不论是多么崇高的灵魂,
终会消逝在记忆中不再留存。我已不再渴望被理解,
只愿你们独守我的秘密,只愿让你们记住我的坚守。
只是,人是不能仅靠另一人的理解而继续存活的,
所以,我将走向灭亡,带着你们为此付出的理解,
却不带一丝彷徨。”莎温脱口而出她确定的命运。
“不,正因你不该走向这种结局,所以我们相救,
既然我们已知真相,便要在此基础上改变事件走向,
这才是我们来到此地的原由,你不能就这样放弃希望!”
略带耳熟的话语,却细细地搅动又折磨着莎温的心,
她不求所望地厌烦着希望,只求之后带回母亲尸首,
让养父将他安葬。但这些言辞撩拨了她冲动的欲望,
昨夜的道歉尚未来得及深思回望,此刻又想弄人伤。
拉克西丝似乎看出了她那被压抑的欲望,眉头紧锁,
而后突然放松张扬,她仿佛在她的绝望中看到曙光。
另一边的菲尔德也向佐菲姆谈起他身后瘦弱的仆人,
卡西一阵哆嗦,聪明如他却不曾料想这般诡异缠梁。
“先生,我注意到您的仆人很奇特,可否问他的姓名?”
“卡西·布兰迪,先生,我是佐菲姆老爷家的管家。”
他立即回答,因为那感兴趣的眼光正直向自己透望,
“您好像对这房子很感兴趣,从进门开始便一直顾望。”
“这是他的癖好,总爱看人家布景摆设,到哪里都一样,
家里的这些一应他打理,是个优秀又有自己爱好的管家。”
佐菲姆替他回应,或许感觉他不该介入主人话题中央,
菲尔德却对此突来兴趣,想听他说明参观之后的感想。
仍是那样不露一丝怀疑和威胁的目光,却无端透出诡异,
与昨日木偶所言相差太多,不知前面两位如何保持平常,
“宅邸内的风景很漂亮,我家夫人收不住流连忘返的目光,
幽密的一片小松林,(日光照耀下松林仿佛闪闪发光)
透过阳光显得高大明亮,(失去日光的夜里来尸体埋藏)
那片近似人高的花田,(虽说诡异却向阳开放充满希望)
金黄色尤引人目光,只是不知这种花名,不知缘自何方,
堡邸开了很多扇窗子,(明明周边的堡邸都要闭塞一丝)
光线全都从中透过,(明明不再有资格接受灿烂的阳光)
进入到客厅来的一瞬间,一切都很明亮,厅内整齐有序,
您一定精心设计利用了光线,才衬得这里温暖又神往。”
“那你们住在这里一定会很高兴,是否如您所愿,夫人?”
越过对卡西的夸赞,也越过合作的详谈,反而直接询问,
克罗托自然欣喜答应,菲尔德立马安排客人们的房间,
商谈对他来说是次要,菲尔德对他们的兴趣从进门开始,
他留下他们,只是因为这三位性格迥异又同样有趣之人。
“真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喜欢闪闪发亮、想要触摸日光,
莫非真无一丝害怕和挽伤?什么都不过问便留下他们,
难道在此特殊时刻察觉不出反常?还是自己太过多心,
那位年轻先生的目光里少了太多东西以致于只剩明亮。”
而身处囹圄之人的目光,此刻却交织起了多重欲望感伤,
她愤然向邦克发问为何非要来拯救自己这生命的无望!
她承受不了他们的热心肠以及之后生命的重量,她的父亲,
她热爱又恐惧着她的养父,由于那一年的阴影久久缠绕。
五日后接受死刑是她最好的归处,不必再忍受折磨和哀伤,
不必面对养父亲切的目光和来自上帝对她那罪行的宣告。
面对死亡,莎温表现出了邦克想象之外的倔强,对于行动,
邦克却不能允许最重要的一环被打碎、最大动力被阻隔。
既然温和的劝告引她愤怒和疯狂,那便拿出一贯的伎俩,
总之结果会是一样,总之是命运带他来改变这出悲剧,
总之不论人们记得怎样的结果,自己的生命得自己来扛!
但拉克西丝讨厌这女人的疯狂,以及她那卑微弱小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