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张吴谋睡得很死，呼噜声震天般的响。萧炎恨却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萧炎恨蹲在房间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王寻欢看他这个样子，和老刘头有几分相像。
“在想什么？”王寻欢也蹲在了萧炎恨的身边。
萧炎恨很入神，知道王寻欢蹲在身边才发现。萧炎恨抬起头看看乌黑的天空上没有月亮。低下头长叹了一口气，这才说道：“先生，您说人活着都是为了什么呢？到头来不管凡人还是圣人，就连传说中的如仙都入了黄土，埋得严严实实，看不见月亮，也看不见太阳。”
王寻欢觉得他这个问题很有意思，自己也琢磨了起来。
两人沉默无言，一直这样平静的蹲着。
王寻欢想了许久才说道：“可是人都喜欢活着，没人喜欢死亡不是吗？”
萧炎恨也听王寻欢这个回答很有意思，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继而有转回沉闷。
萧炎恨捡起来地上的一块石子，扔出去了很远。远处没有烛光，也就看不到扔在了什么地方。
王寻欢站起来，走出去很远，把那块石子捡了回来。把手里的石子又递给萧炎恨，平静的说道：“人和这石子也没什么不同，没有人喜欢被丢的太远。”
萧炎恨摇了摇头，可能是蹲的时间有些长，有些累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天气有些凉，萧炎恨搓了搓手。
“冷就到房间里去吧。”王寻欢说道。
“先生，你知道吗，我也很想活着。”萧炎恨抬起头看看王寻欢。
王寻欢点点头表示知道。
“那你说，父皇为什么要杀我呢，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他的亲生儿子啊。”
王寻欢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其实我一点都不好，我有时候就在想，我要是出生在一个普通的人家该有多好。种种庄稼，打打柴。”
王寻欢想到自己几年中的打柴生涯，觉得那并不是很好，至少比起现在在这王府里的生活来说并不怎么好。
萧炎恨依旧自言自语似的说着：“从小就要学习各种各样的东西，每天跟着那些老头子待在一起，就这样还要被父皇算计，每天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活着就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先生你说我是不是很累。”
“我希望你以后会是一个好皇帝。”王寻欢想着自己的那些乡亲们，丁婶，老刘头，陆白，每个人过得都很累，皇子很累，平民百姓很累，那就不是某个人某件事的问题，而是这个世界的问题。
“哼哼哼。”萧炎恨自嘲的笑着：“其实我知道父皇为什么要杀我。”
“嗯？”
“我一直都知道父皇想要完成一统天下的大业，为了这样伟大的事情，什么儿子妻子，兄弟姐妹，那都是胡扯。”萧炎恨把手中的石子又扔了出去。
王寻欢想了一会儿，点头说道：“所以我希望你以后会是一个好皇帝。”
“嗨呀。连活下来都是问题，皇帝，那太遥远了。”
“那天在鸣锣镇，你跟我说你相信我，所以你可以相信我。”
萧炎恨又笑了一下：“对啊，你是圣人，还是到过如仙境界的圣人，可是那有有什么用呢？你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啊。”
“还有张吴谋。”
“呵，我只希望他不要在背后再杀我一次就好。”
王寻欢摇了摇头：“我觉得那一天他在背后刺你的那一剑，也只是想看看我到底有怎样的力量罢了。”
“嗯？”轮到萧炎恨不解。
“他在害怕。”
“怕什么？”
王寻欢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应该和你大哥谋划的事情有关。”
“对了，武功修炼容易吗？我如果能成为圣人是不是就安全了。”萧炎恨突然间眼冒精光的问。
“我不知道。”王寻欢摇了摇头。
“你不是圣人吗？你平时都是怎么修炼的？”
“我没修炼过。”王寻欢依旧是摇头。
“哦，好吧，不想说就不说。”萧炎恨沮丧的说道。
“我只是身体强度，比正常人高一些，再有就是武器厉害了些。”王寻欢解释道：“那个箱子，和那根棍子，你见过的。”
萧炎恨点点头，便不在追问这个问题，反而问道：“你又为什么要与父皇为敌呢？只是为了你娘吗？这是不是有点不值得。”
“其实，”王寻欢本来想把一切都告诉萧炎恨，想了想还是算了，故而说道：“其实，我在老娘死之前，从不知道什么是悲伤，什么是爱，说简单些就是没有感情的怪物。”
萧炎恨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王寻欢接着说道：“当从没有感情，变得有了感情，这个世界都变了，连我自己也变了。”
“哪里变了？”
“之前我的世界只有是与不是，现在不一样了，我明白了有些事情不是用是与不是就能解决的。”王寻欢有些感慨：“就比如说，母爱是什么，谁也说不清，但它真实存在。就像老娘死的时候我很心痛，就像你的母亲为你而死。”
萧炎恨还是不是很明白王寻欢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王寻欢见到萧炎恨这模样，知道现在还不是跟他说的时候，所以不知道该如何跟他描述自己的事情。既然不好描述，索性就闭上嘴，在不言语。
一夜的时间悄然过去。两个人就这样在这冬天的冰凉中蹲了一夜。
萧炎恨有些冷，但是他感觉这样的感觉能让自己清醒，所以一夜未眠。
王寻欢不会冷，但是他感觉在这时候陪一陪萧炎恨，也是好的，也一夜未眠。
只有张吴谋这一夜睡得很好，可能是这个妙人从不知道惆怅是何物，又或者是多日来的不安，这道人真的累了。
张吴谋推开房门出来，见王萧二人在外面蹲着，啧啧称奇：“我说，你俩这是求雪那。”
萧炎恨一脸悲伤，王寻欢平静如常，两个人抬起头看了看张吴谋，谁都没有说话。
“啧啧。这是冻傻了。”张吴谋嘟囔一句，也不再理这二人，拽住一个也是刚醒来，正在打扫的一个下人：“饭呢，没做呢，想什么呢，去做啊，道爷我要烧鸡，鲫鱼汤，酱狗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