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两道身影在功伐交错,拳脚相抵,是以一种完全不要命的方式进行搏斗。
都欲以将对方置于死地的打发,完全无视掉旁边众人的围观与感受。
一切注意力都放在眼前之人的身上,不带有丝毫掩饰的拼进全力,一旦有人失手便会在下一刻分出生死。
“当年的力之选虽也是分出生死,但却没必要带到如今吧?毕竟现在已不是千年前的盛况了,我们遭受不起这种莫须有的损失。”
“不,几个弟子而已,遭受的起。宗门又不可能因两个弟子而崛起,更不会因两个弟子而没落。”
“可他不能死。”
“.........”
清丰画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董新璇,沉默片刻后说道:“没人不能死,没人不会死,就连你我也可能在某一次大劫中死去。”
“可他原本可以不用死,还有你的那个徒弟,也可以不用冒这种风险,毕竟我们又不是邪宗,需要用斩道的方式进行疏选考核。”
“我的弟子可以死,那么你的弟子又为什么不能死了?从他们出手的那一刻起,心中就已经有了决断,你我不能干涉他们内心的想法。”
“可这是你逼着他们选的。”
“但归根结底终究还是他们受制于我,所以不得不被我所迫,这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他转头看向哪个让他有些惊异的少年,轻笑道:“毕竟他也可以拒绝,有你在我也不会真的对他怎么样,但是,你也看到了,他是自己选择站出来的。如果他拒绝,之后便不会有这些事发生了,他大可以安安稳稳的做一个入峰弟子,等待筑基后挑选一位山峰长老为师,随后安安稳稳平平淡淡的度过这所谓的长生之道。”
“但谁让他选择了贪呢?非要不知所谓的去做那个对他来说大的过头的殿传弟子。”
清丰画连着说了很多,但眼神却依旧平静冷淡,深寂的像是一片深渊,起不了任何波澜。
哪怕这件事有些出乎他的预料,毕竟在原先的估测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会被干净利落的处理掉,然后自己再在最后一刻出手阻拦董新璇的救援,一切都会归于正途。
只是这小子有些意思,竟是出乎意料的顽强。
毕竟对他的哪个弟子来说,杀几个练气境修士真的是随手而为,如杀鸡屠狗一般,轻而易举。
他的这个弟子,也是大有来头的。
“你这个弟子虽还是练气境,但在技上的熟练程度可却已经算的上很高妙了。”看着那灵活飘动如蝴蝶飞舞的身影,董新璇说道。
“你的弟子也不错,挺耐揍的,说不得也是练过一些世俗中的硬功,这可能也是他敢接下试炼的缘由吧,不过入门后还得专门给他废掉,不然对修行没有好处。”
“硬气功太过浊重,他的底子真的不太适合修行道,所以你可要想清楚了。”直到这刻,他还在孜孜不倦的引导董新璇放弃她哪个荒谬的想法。
李卓然侧身躲过一拳,往后退了几步,眼中泛起血丝。
以他此刻的身体素质能坚持到这种程度已经大为不易,事实上他已经开始透支体力了。
可对面那个自从考核开始就不断攻击的家伙却一点也不见脱力的征兆,依旧像是一条凶狠的狼,在阴狠狠的盯着他伺机而动,一旦他有松懈便会猛的扑来,咬断自己的喉咙。
他丝毫不怀疑对方敢杀自己,从刚交手的时候他就明白了,这是一场殊死搏斗。
缓缓的退后以免再次陷入对方的节奏,虽然练气境修士已然是以肉体搏斗为主但也已经可以附加一层灵的技巧。
灵活的运用灵气来攻击与防御和提高自己身体机能,这种用法被称之为斗技。
在这一点上李卓然承认自己是不如这个叫清牧瑶的少女,他轻呼一口气,再次弯腰。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真是风水轮流转,今夕不幸到我家阿。
毕竟不比之前身躯因短暂的不适从而导致有魂魄的增益,此刻的他已经完完整整的占据了这个身躯,从此以后所有的气运命数都只会属于他。
但归根结底,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还是太短,有些东西远远无法做到如臂使指的程度,再加上自己此刻算得上真正的身无长物,没有任何背景底蕴。
幽冥在离去时啥也没留给他,现在的他就真得是光棍一条,啥也没有。
“早知道走的时候就从彼慈哪顺点东西了,干!”
练气才一层的他有些迷茫,迷茫到被一脚踹飞的程度。
“你的身体,很结实。”清牧瑶缓缓收力,第一次开口说道,声音清冷。
“但被你打起来也同样很疼!”李卓然嘶嘶的吸着冷气。
他这被魂魄淬炼过一次的身体当然结实,还很耐揍哦。
打起来砰砰砰的。
“在我家乡,你这种情况的人一般有两种结果。”清牧瑶再次蓄力,身体微曲。
“哪两种?”
砰的一声,物体快速穿梭之声响起,一拳狠狠砸在了李卓然的额头之上,将其击飞数米之远。
“要么被尊为人上人,享受世间一切富贵,要么被当成练习的人靶子,求生不能求死更难。”
“嚯,那你老家人可真凶残啊。”李卓然再次爬了起来,身上衣衫破碎,看来又得换新的了。
“只有这样,我的种族才能存活下去。”清牧瑶眼眉低垂,眯缝的眼中冷气森森。
“你若是再藏藏掖掖不愿放手一搏,就真得会死。”
李卓然气息沉稳,与对面那个杀意内敛的少女一样,缓缓弯下身来。
“当真要生死相向吗?”
“你我别无选择。”
下一瞬,两人的拳头相抵,不约而同的又是以头撞击,最后相互后退,又再次碰击在一起。
李卓然身体摇晃似乎已经到了极限,他踉踉跄跄的退了几步勉强站定。
清牧瑶却身躯稳如泰山,身体一动不动,隐约可见有血红色一般的光芒萦绕在她的周边,时隐时现。
“血灵。”清牧瑶轻喝,原本萦绕在她周身旁的丝丝缕缕的灵气翻涌着涌入她的身体,一瞬间,她整个身体都变成了血红色。
李卓然身体忽定,一只手向前探出,一拳手在腹下,眼神沉稳,气势转瞬间凝为实质。
“灵法,血海!”
血红色的灵气忽然从清牧瑶的身体中疯狂涌出,狂暴的能量像是找到了一处宣泄口,猛烈的朝李卓然身上扑去。
李卓然往前一步踏出,身体迅速转向侧边,堪堪躲过这次不同以往的攻击,再次欺身而近。
血浪翻涌,哗哗之声响成一片,从李卓然身后传来。
这竟是真真切切的灵法,却不是以浑身血气作为爆发宣泄的江湖内功。
于此同时清牧瑶也跟着冲了上来,五指如勾,闪耀着刺目是红芒。
扑通一声,有物体摔倒在地的声音响起,随后,那道血浪将李卓然淹没其下。
“你这殿传弟子...有些本事。”许久,在一旁观战的清丰画说道。
董新璇默不作声,眉头紧皱。
“只是这样,未免有些怪异了,此后收入宗门还需要细细观察。”
董新璇点了点头,一挥长袖,轻喝道:“住手!”
血海散去,露出两道狼狈的身影,此刻两道身躯之上都是衣衫破烂,狼狈不已。
李卓然一只手已经按住了清牧瑶了颈椎之处,五指紧捏,深入肌肤,甚至还有血迹从清牧瑶精致的颈部流出。
此刻,他的后背已经血肉模糊,隐约可见筋骨脉络暴露起外,甚至还有几个极深的窟窿在往外哗哗的流着血浆。
这本应是最惨烈的状况,可那道半跪着的身影却依旧挺拔,未见一点因痛疼而产生的颤抖与弯曲,他面色狰狞,右手微微颤抖只没入少女脖颈之处,像是在抓着什么。
清牧瑶浑身颤抖,僵直着身躯口中发出低沉的嘶哑之声,像是一只被把握住七寸的毒蛇,难以动弹。
“李卓然,住手!”远处又传来一声低喝。
李卓然缓缓伏下身去,趴在清牧瑶的耳旁轻轻说道:“是谁告诉你,炼气修士是可以在后天武夫面前嘚瑟的。”
右手从她颈椎部拔了出来,按住她已经杂乱不堪的头发狠狠砸向地面。
“别动,安静趴着,这样能救你一命。”
李卓然扑通一下跌倒在地,眼神黯淡,气息微弱。
血已经流了一地,宛若一滩红樱,他蜷缩成一团,双眼无神看向天空,哪里是一片金黄色的亮光。
是要死了吗,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