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的屋子里,丫儿独自一人坐在炕上摆弄着扑克,心如止水,习惯了家里就她一人,习惯了家里没有一个亲人来,虽然明天就要结婚了,但是一切没有必要的开销都省略了。
当地的习俗,婚前头一天女孩的直系亲人是要给添香钱的,谁来与不来,丫儿没有去想,谁都不来也不会感到意外。
充环也是照常去修车,与其在家愁闷丫儿真的明天就要出嫁了,还不如干点活,四肢的劳动会解忧。
随着大门被打开的声音,丫儿抬头透过明镜的玻璃看到二姑,老婶来了,立马起身出去迎接。
二姑常年扣大棚,留着五号的短头,一件得体的墨绿色暗格上衣显得精神充实。
走在后面的老婶略胖,长长的头发垂到了腰间,半高跟的皮鞋接触到水泥台上发出铛铛的声音。
“来了,二姑,老婶。”丫儿有点兴奋的招呼着她们,手扶着二姑的后背一起进了屋。她还是希望得到亲人的祝福的,只是不敢奢望罢了。
因为单充环的倔脾气,亲戚六人都住在附近,谁也不愿意来他家。丫儿对象还没等任何人发表意见,他就把话说死了,“丫儿的事儿你们把嘴都闭住,好坏不许说一句。”遇到这样说绝情话的人,谁还愿意来啊。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二姑打破了寂静。左右看看屋里虽然没什么摆设,但是还算干净。
“也没有啥可准备的,江军家都买了。”丫儿如实说,也许是长时间的不接触,感觉与她们虽然是亲人,也感觉到陌生。
“江军一看就是老实人,丫儿这个对象挺好。”老婶用她朴实的眼光也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丫儿,你这里也没啥要整的,我们来也没给你买啥,给你五十元钱,你自己喜欢啥就买点啥,我去你奶家还有点事。”二姑说着把钱放在了炕上起身就要走。
老婶也掏出钱放在炕上,起了身,拽了拽衣服的后巾。
“二姑,老婶,吃了饭在走呗。”丫儿真诚的挽留着。
“不用了,丫儿你去街里买点糖,瓜子,蛋糕,明天江军来接亲,不可以空嘴走的,一会儿去买点吧。”二姑看屋里啥也没有,无奈的提示一句丫儿,心酸的走了。
短暂的时光打扰了一会儿丫儿平静的空间,一切又恢复了常态。
不知道中午的阳光刺不刺眼,吃完饭丫儿就睡着了,睡梦中看到满屋子的人,妈妈穿着漂亮的红格上衣,嗑着瓜子,二姨,三姨,四姨,五姨,老姨,大舅,二舅都在,说说笑笑好热闹,她们都是来给丫儿送添香钱来的,穿的都是那么的漂亮,喜庆的气氛遮都遮不住。丫儿与她们说着,笑着。二姨过来给丫儿剥了一块糖,放到嘴里,告诉丫儿:“到人家嘴甜点儿,管婆婆一口一个妈妈的叫着,啥好东西还不都是你的。”大家都轰的笑了,丫儿也是咯咯笑的那么灿烂。
“醒醒。。。。。。这是做啥美梦了?”一个瘦小的老太太,一身青色的小衣服,显得精神中透着刚毅,正靠着炕沿推着丫儿的脚,她的高度,也只能推着丫儿的脚。
丫儿醒了一看,“姥姥来了啊!老姨你也来了啊!”嘴角还挂着美梦中的笑容,赶紧起身把姥姥让到了炕上。
老姨蒋丽红的个子不比姥姥高多少,可五官的摆设就如仙女一般,娇嫩可爱,只比丫儿大五岁,看起来比丫儿还要小。
“你做了几套被褥啊?你老婶帮你做的吗?”姥姥盘腿坐在炕上,一只手麻娑一把头发说着。
蒋丽红屋里屋外走了一圈,自然自语又好像是与姥姥说:“大姐夫这房子弄的不错啊!电视咋还嵌到隔断里了?关上门,这电视与墙是在一个平面的,真能琢磨啊!”
“我们也是听你三姨说的你明天结婚,你三姨说她不来了,钱让我们捎来,就你姥姥慈悲,惦记这个,惦记那个的,也不知道竟谁会惦记她?”蒋丽红也是刀嘴,说话即锋利又快,“丫儿,你对你三姨说的话,她老伤心了,跑你姥姥家好一通哭了。”此时的蒋丽红收起惊奇的眼光,转向丫儿开始了不满的诉说。
“你说这几个姨没有啥对不住你的地方,就是都穷了点呗,也不至于你那样对待她吧,必竟是你的长辈啊!”蒋丽红真的拿自己当长辈看待,如此的数落着丫儿。
“是穷,再穷也至于一点心也没有吧?咋了?我借钱还借出孽了,她借钱不还,还不行我要呗,要了就是我的错呗?不要说三千,她何时给过我三块?你们谁过问我这些年是咋过的?学习那么好,读不起书了,你们可有一个人站出来帮我过一把?”
丫儿说着有点激动,“我一套被褥都没有做,爸爸没有给我一分钱买一件衣服,包括袜子都是江军家买的,我就是净身出嫁,到人家会不会被小瞧,谁又能知道我的以后会是啥样的生活,我有亲戚吗?对于我而言,所有的亲戚就是一个称呼!”丫儿越说越激动,开始抽搐。
“你们来了也一样,不是在关心我,而是看到了我的一点不足就加以指责,你们何时教育过我该如何做人,如何做事?”此时的丫儿已是泣不成声。
手抽成了鸡爪型,丫儿头一次动这么大的气,心里的苦与谁说啊,最亲的亲人来,把指责放在了祝福的前边,一个没有妈妈的孩子,一个从来不知道啥是亲人关爱的孩子,明天就要出嫁了,得到那样的训斥,再想到就要离开爸爸了,心里的滋味谁能理解啊!幸好爸爸此刻不在家,不然又是一番泪流成河。
姥姥也哭了,“不要说了,丫儿,都过去了,就不要在提了。姥姥看到你这里啥也没准备,啥也没有,就这样出嫁了,心里难受啊。”
如果有一个良好的家庭,有一个健康的妈妈还会是这样吗?也不知道如今妈妈在哪里?女儿明天就要出嫁了,妈妈!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