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充环一天天看着丫儿的长大,知道肯定有一天她会出嫁,可这一天来的有点早,有点快,他还没有完全做好思想准备。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拿起屋里脸盆旁边的白色五斤小酒壶,仰脖喝一口。随便做点饭菜摆在桌子上,盘腿坐在炕上,手拿筷子,眼睛却不停的看着窗外,捕捉丫儿的身影。低头吃饭之时,如果有一点轻微的动静,都会以为是丫儿到了,便抬头望去。失望之余,眼泪不觉已成行。眼泪就酒,有谁能够了解他的寂寞与苦楚啊。生命中唯一的笑声也离开了他,说是有个儿子,可也不经常回家。
“爸,回来了啊,吃饭!今天我做了韭菜炒粉,感觉韭菜有点老了,菜是不是做多了啊?我也没有找到那个弯脖镰刀,就用菜刀割的韭菜,根子留的那么高。”丫儿欢天喜地的与单充环像是汇报工作一样。
“快吃啊,爸!看看咸淡,这土豆丝是不是没熟啊?咋吃咯噔咯噔响呢?”丫儿吐着舌头,咯咯地笑着。
“今天饭水有点填少了,烧火着急,米饭糊了,看这嘎嘎这么厚,不过可酥了。”
丫儿掰了一块就放到嘴里,“哎呦,镉到牙了。”丫儿边捂腮帮子边咧嘴。
单充环的嘴角笑了一下,随即又消失。孩子大了,就由她们去吧,安慰自己一句,吃完饭收拾完,就去供销社修车。没活时,他下的一手好棋,村里的人还真没有几个是他的对手呢。
回家就喝酒已经成了他的习惯,要是冒一天生意好了,就多喝两口;生意不好了,也多喝两口,想丫儿了也多喝两口,几乎天天就是这样。喝多了也不耍酒疯,边吃边哭就是习以为常了。
过几天就是丫儿结婚庆典的日子了,家里呢也没亲戚来,村中也不准备酒席了,留给儿子办事时在准备吧。
这一段丫儿忙着装点新居,几乎都在江军家住。
“今天初五了,咱俩回我爸家,把买好的结婚用品送过去,顺路去三姨家看看钱准备了吗。”吃完早饭,丫儿边收拾东西边与江军说着。
“行,骑自行车去吧,坐车不方便,等车也麻烦。”江军考虑事情就是周到。
“快点啊!磨蹭啥呢?”江军一只脚登在脚登上,一只脚着地,手扶车把,在门口喊着丫儿。
“来了,来了。”丫儿像小燕子一样轻飘飘的就飞了过去,一把抓住江军的肩膀,坐在了货架上。
“这两个孩子懒的,门口也不出就把车子骑上了,小心点!”杨百琴是满脸堆笑的在后面喊着。
“知道啦!”江军与丫儿几乎异口同声的回应着,笑声传遍了四方邻居。
上了柏油路,江军骑车的速度明显的快了,丫儿双手抱紧了他的腰,把脸贴在了他了后背上,此时谁也不说话了,丫儿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体温,静静听着风声,仰着脸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这一刻永远的静止该有多好。
“你想啥呢?咋不说话了?”江军一只手扶把,一只手摸着丫儿抱着他腰扣在一起的两只手背,关切的问着,他可不知道后面的丫儿的表情,满满的都是幸福的微笑。
“好好骑车,不然我就要打你屁屁了。”丫儿感觉到了他手的温度,担心而又调皮的笑着。
“拐,拐弯啊?你不知道沙坨子咋走啊?不是告诉你了吗?先去三姨家。是不是没打你屁屁没记性啊?”丫儿由指责的语调变为撒娇的小孩,趁着江军拐弯骑慢时,掐了一把他的屁屁。
“哎呦,来真的啊!是不是你没长屁屁啊,看有机会我咋收拾你!”江军也是不甘示弱的回击了,心里可是美滋滋的,有个这样开朗爱笑的老婆真好。
“停下,快停下,到了,三姨家可好找了,下柏油路第二家就是。”丫儿一看骑过了,急忙喊住江军。
走到蒋丽凤家,锁头把门,家里没人。现在也不是农忙时啊,没人能去哪里呢?不能去赶集了吧?问问邻居也许能知道。丫儿正想着,有一个中年妇女迎面走来,估计也是没事闲溜达的。
“大姨,你知道蒋丽凤去哪里了吗?我有事找她。”丫儿表现出特别诚恳的样子,那人看丫儿面生,还是个孩子,万一真有啥事呢。
“你去这头倒数第一家,那家门也锁着呢,你进邻居门,跳墙过去,大概她在那儿打麻将呢,可不要说我告诉你的啊。”那人说完就走了。
丫儿是秒冲天的脾气,一听说打麻将呢,这气都冲到了脑门。
“你给这里等着,我去找。”丫儿沉着脸,语气变粗说了一句,极速走向最后一家。
蒋丽凤家头几年承包鱼池赚了点钱,认识许多镇里的县里的领导,恰巧镇里有个砖厂要往出承包,他们是托人拉关系,承包了下来,挺赚钱的砖厂由于管理不善,内部被掏空,欠了一屁股的债,天天家里也不敢待人,要账的随时都可能来。
“碰!”蒋丽凤与其他三个女人正玩到兴头上,估计也刚上桌不长时间,每个人面前的钱没有太大的悬殊,刚想打牌,看到丫儿阴沉着脸走进了屋里。
“你咋找到这里来了?”此时的蒋丽凤有点目瞪口呆。
“鼻子下不是有嘴嘛!”丫儿直视着她,这样的场面也不可能在继续玩下去了。
“不好意思啊,先不玩了,有点事。”蒋丽凤与其他三个人简单解释了一下,推牌站起来就下炕与丫儿走出了这个屋子。来到无人的街上,丫儿头也没有回,像是对空气说话:“三姨,你也太不对劲了吧,还有三天我就结婚了,钱你也不还,还有心打麻将,你知道这是啥钱吗?这钱我爸爸都没动用一分!”丫儿说话的语气坚定而有力,更多了气愤,还想继续往下说时,蒋丽凤手指着丫儿的头就说:“你不用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不就是欠你几千元钱嘛,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取去,你就在我家等着!”她气急败坏的说完,把家里的钥匙给了丫儿,丫儿没接。
“我不进屋了,就在这里等吧,免得你说我烂动你的东西。”
“........”此时的蒋丽凤扭头就走,丫儿与大军等到下午四点还不见人影,只好去了单充环家。
“爸,”进屋丫儿还没等说出话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