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奴,出生在一个十八线小城市的小镇上。要说这个小镇,要说大,打心眼里咱也不能这么说,一家房子挨着一家,坐落在大马路旁边,约几百来户。
要说小嘛,倒也说不上,毕竟每家每户的田就在阡陌交通的田梗路旁,你认真听兴许还能听见汩汩的溪水流入庄稼里的声音。
说来也惭愧,说是小镇,也只不过是一条马路不经意地穿过了每家每户。这条笔直的线—大马路,站在街头就能看到街尾,高高矮矮的相间排列在两侧,街头再远的地方,是通上十八线小城市的国道,它与街上的这路可不一样,它神神气气的又宽又绕,也是应了“山路十八弯”这么一说。
为什么说它神气?哈,那是因为坐上通往县城的班车的人总得让着它:车往左开时,人总得挨上左边那个人的肩,左边的人非得被压得扁扁的,才能显示出它的厉害。像是要给经过这条路的人一个教训,从它身上过去的人别想好过。
小镇四面环山,遥望最高的山,那可真是耸入云霄嘞,依稀能见到山的顶端的模样,却又好像被云挡住,隐隐约约的,就像女儿家的心思一般模糊。
阿奴曾经上去过一次,是阿奴的爸爸骑车摩托带上去的,那时候小车还没有流行到这个小镇。阿奴还记得峰顶现尚有寺庙一座,名为瑞雲庵,供奉三佛祖师。在骑车到那座寺的路途中还能看见些墓碑,甚至连寺门前也有,阿奴早已记不清这座墓碑是谁的,想来,也许是为了佛家以前住在这寺里的高僧而建的吧。
寺前还有座不高的塔,塔下是成堆的鞭炮残渣还有沉香的余烬。有些鞭炮炸的老远,孤独的躺在塔上,塔前有个不入眼的池塘,藕从中来,池深水却浅。
阿奴在爸爸的带领下,来到了这寺庙前,吃过了午饭,却只觉没有什么意思,趁着爸爸跟人说话的功夫,在寺庙后面搜罗一圈,发现了一片青青的菜地,没有野生的动物会来吃吗?阿奴想着,很快又往别地找去了。
啊!是一口钟,虽然已经锈掉了,矮矮的钟挂在阿奴的面前。“这么小的钟,我也能敲得动吧?”阿奴本想敲敲钟来证明自己的厉害,但是看着这老钟锈得发红的脸,阿奴撇撇嘴,“放过你啦。”正是不经意间一瞥,发现了一条小径。
随后便蹦哒地往小径跑去,那日虽在夏天,可山顶的风总让阿奴感到已经是秋天了,阴阴冷冷的小径,就连两旁的荆棘也没精神的缩到两旁。不远处传来幽幽的凄惨的鸟叫,一个哆嗦,阿奴加快了踩在石子路上的步伐。这石子路是延伸向下的,路旁能见到些碎骨,更让人心慌慌的是尸骨上还有些毛发,它们碎碎的,冷寂地躺在尸骨上。阿奴定睛一看,尸体早已没有痕迹了,只剩骨头,骨头上还有蚂蚁咬过的痕迹,镂空的,就连髓质也没有了,阿奴猜它们应该是死去的有些年头的野兽。
也许是发现了阿奴不见,爸爸也找到了这条小路,很快就跟上了阿奴,阿奴借爸爸的手机,拍下了这些尸骨的照片。在这些尸骨的刺激下,阿奴打了个寒颤,神经更加兴奋起来,也更加期待这条石子路的尽头会是什么样。父女俩,一前一后,像是蹦蹦跳跳地穿越在这荒寂幽静的小道上。这条小道不长,阿奴很快便到达了尽头,只是尽头处与阿奴想的完全不同。
她记得《桃花源记》中的“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为什么尽头处不是一个小口的阳光照映?为什么没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
这尽头处再无通路,只是一眼放去的绿色,茂密的树挤在一块,难舍难分,像是没有空隙地挨着,脚下无路,不远处还是山,蓝蓝的,比天空的颜色还深,也能看见一块块的白云,看起来软软的,旁边一棵两棵树为了把自己隐藏,还要伸出树枝来挡住世人们的眼睛。
阿奴的好奇心顿时被打散,丧气地走回到了寺庙前。爸爸看到阿奴丧气的模样,便想让阿奴打起精神。也不知是从哪打听来,这周围有人养孔雀,还没有见过孔雀的阿奴一听是孔雀,马上又抖擞精神,孔雀,以前只在电视上听过,在书本中听到过。
真到了养孔雀的那块地中,阿奴又觉无味,没有一只孔雀是开屏的,它们为什么不开屏呢?甚至有一只孔雀背对着人,用自己侧边脸带着漠视的眼神看着阿奴,像是宣布自己仪态不容你们凡人观赏,高高在上的,阿奴在想这就是人们所常说的仙女了吧。
“这只孔雀肯定是这群孔雀里面的女王陛下,才能有这样睥睨众生的姿态。”于是阿奴又找到爸爸借手机把它们拍下,以至于在后来那种戏剧团到小镇上表演,真正看见开盘的孔雀后都不为所动,“开屏了呀,挺好的,只是总觉得差了些什么”。
在看完这一圈竟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晚饭过后,便到了该回家之时了。
那天具体的经过阿奴已经记不得了,她只记得,在回来的下坡路上下起了大雨,阿奴举着手紧紧地抓着爸爸的外套,车速很快,风也很大,摩托车经过的地方还能看见一只只癞蛤蟆从路中央跳到两旁,阿奴想蜷缩,却又不敢动弹,她只好闭上眼不去看,只是躲在爸爸的身后用爸爸的外套护着身前的爸爸以免爸爸被淋到。
虽然这个过程很艰难,但她还是在偷偷想着:“爸爸会不会像电视里一样珍惜这样的独处时光呢?”
到家后雨还是没停,就算有外套挡住,阿奴和爸爸也还是没能幸免被淋湿的结果。只是,那个下雨的场景阿奴为爸爸用衣服当伞挡雨,爸爸开摩托向前疾行的画面以及偷偷被阿奴一辈子地记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