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强打了好几个电话给李众众,问要不要过去接她,或什么时候过去接她?李众众开始还回答,后来嫌烦,干脆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下班李众众一直没有回家,也没有打电话回家。龙龚子于是打给她,电话通了,但是没有人接。龙龚子就转而打给黄强。
黄强说:“她在酒吧,手机大概调成了静音,所以听不到。”龙龚子问:“她去酒吧做什么?”黄强笑说:“去酒吧当然是喝酒。”龙龚子问:“跟谁一起喝酒?”黄强说:“她一个人喝,喝了大半个下午了,不知道喝了多少,现在什么样?”龙龚子假装平静问:“她又怎么了?”黄强无奈说:“她下午打了洪子言的妈妈一巴掌。”龙龚子大吃了一惊,问:“她怎么打梁阿姨?”黄强说:“好像梁阿姨说她命硬,克死了一家人,应该还说了其它一些很难听的话。”龙龚子紧皱着眉头,问:“她在哪个酒吧?”黄强说:“就她常去的那个酒吧,你知道的。我不敢去,因为她今天心情实在是太差了。”
龙龚子去到酒吧,一眼就看到了李众众,还看出她喝了很多酒,因为她都快把自己给喝趴下了。李众众看到龙龚子吃惊说:“你怎么来了?”龙龚子说:“来找你啊,回家吃饭了。”李众众说:“我不吃,你们吃吧。”龙龚子说:“不吃饭也要回家啊。”李众众说:“好,回家了。”说着站起来。龙龚子伸手想扶她。李众众说:“不用,我能走。”
回家召成他们正在吃饭,张薇笑说:“你们回来了?我帮你们留了菜。”说着就要去厨房拿。李众众说:“我不吃。”只一开口,所有人都知道她喝多了。张薇笑说:“你喝酒了?我去帮你煮碗醒酒汤。”李众众说:“不用。”刚说完就“哇”的一声,吐了一地。龙龚子躲闪不及,鞋子和裤子上沾了不少秽物。李众众自己的鞋子和裤子上也沾了不少秽物。
召成等回头看了只觉得恶心,没勇气再看第二眼。召成皱眉放下筷子,说:“吃不下去了,太恶心了。”召明,飞扬,飞翔也都放下碗筷。张薇忙说:“没事的,我马上打扫,扫干净就没事了。”说着去找家伙什收拾。龙龚子皱眉说:“你就不能到洗手间去吐?”李众众说:“对不起,一时没忍住。”龙龚子说:“谁叫你喝那么多?喝了一下午。”李众众说:“这是我家里,我想吐在哪就吐在哪。”龙龚子不满说:“他们正在吃饭,你怎么不干脆吐在他们碗里?”李众众说:“谁让你去接我的?不然我就吐在酒吧里了,或车上。”龙龚子说:“你以为我想去接你?我怕你喝死在酒吧,那人家还怎么开门营业?”李众众讥笑说:“你还真是个好人,处处为他人着想。”龙龚子说:“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你非要喝酒,还动手打人,你不喝酒也是疯的。你现在已经控制不了自己了,想动手打人就动手打人,想吐在哪里就吐在哪里。”李众众大声说:“我动手打人怎么了?我又没把人打死,打死了我给她偿命。打人是不对的,骂人就可以,骂人也不对啊。人家仗都可以打?我打人为什么不行?对方冒犯了我,狠狠伤害了我。我正当防卫,保护自己,有什么错?我错在长了两只手吗?我应该长两张嘴,这张嘴不行,就那张嘴上。我只是打了她一巴掌,她却在我心上划了几十刀。”说着眼睛湿润了。龙龚子说:“打人是很解气,但你想过后果吗?”李众众说:“什么后果?大不了从此以后不往来,就当从来没认识过他们。我根本就不想认识他们,我自从认识他们,人生全变了。我命硬克死了一大家人,我情愿死的那个人是我。不是说人心都是肉长的吗?他们怎么能说我生不出孩子,是因为孩子一早被我克死了?”说着眼泪止不住往下流。龙龚子既气愤又心疼。
张薇已经打扫干净了地板,听李众众那么说,不觉眼睛湿了,说:“梁彩霞那么说,你打她一巴掌算轻了,换了是我,我打不死她,她还是人吗?我打电话给她,我要骂死她。”龙龚子说:“好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大家都冷静一下,冲动解决不了问题。”张薇只得作罢。
洪子言很晚才回家,见洪慈已经睡着了。卫蔚问:“很忙吗?”洪子言说:“不是很忙,想晚点回来,那样爸妈都睡了。”卫蔚忍不住抹起了眼泪。洪子言问:“你怎么了?你的眼泪还真是不值钱。”卫蔚说:“都是我的错。”洪子言不明所以。卫蔚于是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洪子言惊呆了,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卫蔚哭着说:“我只是不喜欢袁莱。”洪子言皱眉说:“我也不喜欢她,她那个人有点讨厌。”卫蔚说:“但她是你的弟媳妇,是我的妯娌。我们是一家人,我作为大嫂不应该跟她一般见识。我害得他们两个人差点离婚,还把大小姐牵扯了进来。”洪子言安慰说:“没事了,他们两个和好了,不会离婚了。”卫蔚问:“那大小姐呢?”洪子言说:“她会原谅你的。”卫蔚说:“我们搬出去住好不好?”洪子言说:“好,到时我跟我爸妈说。”卫蔚说:“他们现在还能照顾自己,等不能照顾自己的时候我们再搬回来。”洪子言说:“不用搬回来,给他们请一个保姆就好了。”
金贤彬,郑成俊终于要结婚了,正式举办婚礼前,他们说要开一个单身派对,邀请李众众参加。等李众众去到派对现场,才发现她是唯一被邀请的客人,也就是说整个现场也就他们三个人。
郑成俊笑说:“是不是很惊喜?是不是很意外?”李众众笑说:“很意外,但没有很惊喜。”金贤彬笑说:“音乐,美酒,泳池,烧烤,派对的经典元素一个都不少。只是没有服务员,我们要自力更生,亲自动手。”李众众笑说:“那我们三个简单分一下工吧,我负责喝酒,你们两个看谁负责烧烤,谁负责游泳?”郑成俊笑说:“你怎么能负责喝酒呢?你在戒酒。你负责泳池,你这身材和长相,跟泳池是绝配。”李众众说:“我想负责喝酒,你们两个男的绅士一点,让着我一点,不要跟我抢。”郑成俊说:“那我负责烧烤,最近吃得有点多,运动又比较少,感觉身材没之前那么好了,不好意思露那么多肉。”金贤彬说:“这个年龄稍不注意就长胖了。”郑成俊说:“宋伊说她也长胖了,她自从改行后,就放松了对身材的管理。”金贤彬说:“那你们结婚后,还会长胖的。”郑成俊说:“长胖就长胖了,谁还一直是少年?”金贤彬说:“柯祯就一直是少年。”李众众微笑不语,慢慢喝着酒。
最后没有人烧烤,也没有人下水游泳,甚至嫌吵连音乐都关停了,三个人都负责喝酒。郑成俊笑说:“柯祯是不是喜欢你?我隐隐有那个感觉。”金贤彬笑说:“我也有那个感觉。”李众众笑说:“我也有那个感觉。”郑成俊说:“那他肯定就是喜欢你了,女人的直觉很准的。”李众众说:“那天冷饮店遇到,晚上他打电话给我,我们聊了一会。我们从来没有讲过那么多话,高中三年加起来都没有讲过那么多话。我们竟然聊得很投机,我发现了他轻松幽默的一面。”金贤彬说:“他打电话给你是要向你表白吗?毕竟再不表白就没有机会了。”李众众说:“他没有向我表白,我以为他会向我表白,因为我感受到了他对我的爱慕之情。挂断电话,我还有点失望。”郑成俊笑说:“他爱慕你,那你爱慕他吗?柯祯人长得好,学习又好,家里还有钱,学校很多女生喜欢他的。胆大的女生当面向他表白,胆子小的女生就托人传话。据说还有痴情疯狂的女生写血书给他,说非他不嫁,愿一直等他。”金贤彬笑说:“听说毕业的时候,他收到了一堆礼物,有成摞的情书,有厚厚的日记本。还有想说的话,录在磁带里。还有几千只千纸鹤,几千个小星星,装了十几玻璃罐。”李众众笑说:“一天折一只,一天折一个,感动不了柯祯的,只能感动她们自己。太麻烦,要是我,直接送玫瑰花了。”金贤彬笑说:“她们不是你,所以柯祯不喜欢她们。”郑成俊笑说:“你要是送柯祯玫瑰花,他直接就跟你走了,谁也抵挡不了你送玫瑰花的诱惑。”李众众笑说:“我想送的,只是后来想想,还是算了。”郑成俊,金贤彬愣住了。李众众说:“一直没有跟你们说。”
郑成俊勉强笑说:“怕我们吃醋吗?你喜欢柯祯,那我们两个算什么?”李众众说:“对不起,是我花心了。”金贤彬笑说:“我们两个终究是错付了。”李众众说:“我背叛了你们,我真该死。”郑成俊笑说:“敢情不是我跟你错过了,也不是他跟你错过了,而是你跟柯祯错过了?”李众众说:“意不意外,错不错愕?”金贤彬笑说:“你喜欢柯祯,怎么没向他表白呢?”郑成俊说:“女孩子要矜持一点。”金贤彬说:“做人要勇敢一点。”李众众笑了笑,说:“我配不上他,他要出国留学,注定有非常光明的前途,而我连大学都上不了。”郑成俊,金贤彬听着有点难过。李众众说:“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到柯祯。”郑成俊说:“肯定有机会见到他的。”李众众说:“还是不要见了,我现在这个样子,不好意思见他。”金贤彬说:“你现在这个样子又不差。”李众众说:“我是不差,但他肯定会更好。我是自卑的,从前就自卑,父母早逝,只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有一个傻的舅舅。我现在也自卑,我没读万卷书,也没行千里路,我什么都不懂,是只井底之蛙。我有一点钱,却没有事业,更无从谈成功,我只是在卖红酒。我眼睛里没有光,脸上写满了失望。我怪自己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同时恨自己没有勇气,我安于现状,不想改变什么。活着只是一种本能,这样的活着只比死强了一点,我看不起自己,我鄙视我自己。我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我情愿躲起来,藏起来。”
金贤彬说:“你少喝一点。”郑成俊说:“让她喝吧,我们陪她。你不难过吗?反正我挺难过的,我们竟不是对手,我们是病友,同病相怜的朋友。”金贤彬忍不住好笑,说:“我们一直不喜欢柯祯还不喜欢对了。”郑成俊笑说:“冥冥之中自有一种注定。”李众众笑说:“我没有很喜欢他,相反我很喜欢你们两个。”郑成俊说:“两种喜欢不一样的。”金贤彬说:“一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一种是异性之间的喜欢。”李众众说:“超越了性别的喜欢,不是更珍贵更难得吗?”金贤彬说:“是,来,为友谊干杯。”郑成俊说:“友谊天长地久,爱情早年夭折。”李众众说:“什么爱情?回忆罢了。”
回家李众众又喝多了,龙龚子虽心里不悦,嘴上却没有说什么,催着她早点洗了睡。李众众看着他说:“我最后怎么嫁给了你?”龙龚子说:“你不想嫁给我?”李众众说:“我想嫁给你,我向你求的婚,我一点都不矜持。”龙龚子说:“谢谢你向我求婚。”李众众说:“不用谢,你娶得到老婆的,我不嫁给你,会有其他人嫁给你的。”龙龚子说:“但你是最好的。”李众众说:“我最好能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