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龚子看着赵美玲。龚春雨说:“你就知足吧。”赵美玲说:“我不要他买,我自己有钱,可以自己买。再说我什么没吃过没喝过,没见过没玩过,我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那些物质的东西我现在不在乎,我现在在乎的是精神的东西。”龚春雨说:“你儿子不反对你交男朋友,甚至结婚。他反对肯定有他的理由,你听一听。”赵美玲说:“他怕我被人骗钱,我有钱,被人骗点怎么了?他从小仗着小聪明,从我那里骗了多少钱?我都没有跟他计较。”龚春雨说:“你儿子跟外人能两样吗?”赵美玲说:“他一点都不理解我,我想我太孤单了,想找一个人陪。他却说我怎么对得起他爸,他爸从前对我那么好,却死后我找了一个又一个男朋友。我不应该找是不是?我应该替他爸守节。我怎么生出来一个这么不孝的儿子?”说着开始抹眼泪。
龙龚子说:“朱晓那么说肯定是气话。”一面说,一面拿纸递给她。龚春雨说:“一听就是气话。”赵美玲接过纸,一边擦眼泪一边说:“他跟君芳想我搬回老房子住,说每天都会去看我,他们赶我走呢!我搬回去跟回忆过啊?还说给我请个保姆,我能走能跳,要什么保姆?他们就是想眼不见为净,他们觉得我丢人了。我辛辛苦苦做起来的店给他们,他们却那样对我?我现在不是他们的妈,而是他们的累赘。”龚春雨无奈说:“你想多了,你儿子从小就孝顺,幼儿园发的小饼干都带回去给你吃,你忘了?”赵美玲说:“我没忘,是他忘了,从前他做什么,我都支持他,现在我做什么,他百般阻拦,总觉得不对。”龚春雨说:“我是这么认为的,人老了,还是要听点孩子的。”
本来龚春雨留赵美玲吃饭的,但她接到一个电话匆匆走了,说下次有机会再吃。
龚春雨说:“肯定那个老头打过来的,重色轻友。”龙龚子笑说:“以前赵阿姨经常说你重色轻友。”龚春雨笑了一下,说:“赵美玲是从前她老公对她太好了,把她当宝贝一样,所以她老公一走,她就像丢了魂一样。我建议她去上老年大学,学一点东西,转移注意力,再去跳跳广场舞,既可以交朋友,还可以锻炼身体,再去报个旅行团,到处走走看看,欣赏欣赏美景。结果没想到,她老年大学交了个男朋友,跳广场舞又交了一个男朋友,出去旅游又交了一个男朋友。我真是没想到,她那么招男人喜欢。她得意跟我说,从前其实有人追她,条件还不错,只是她心里只有她老公,所以拒绝了。”龙龚子笑说:“赵阿姨人好性格好,很招人喜欢的。”龚春雨说:“前两天跟她一起去医院看望段桂兰,她胆结石做手术,精神还不错,还有力气抱怨她儿媳妇。说她儿媳妇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不然奶茶店朱晓经营得好好的,怎么换了她就不行了。说她性格不好,脾气也不好,又不会说话,哪招得来客人?”龙龚子说:“你没有趁机说你儿媳妇不好吧?”龚春雨说:“没有,我儿媳妇好,她们从前羡慕我有一个好儿子,现在羡慕我有一个好儿媳。”龙龚子笑说:“你至始至终都是大赢家。”龚春雨说:“赵美玲是太寂寞了,朱晓应该多抽点时间陪陪她,别只顾着赚钱,钱是赚不完的。她要找男朋友,就让她找,还帮她找。做儿女的要尊重父母的选择。”龙龚子说:“是。”龚春雨说:“总之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中午吃饭,只龚春雨,龙龚子两个人。龚春雨做了番茄炒鸡蛋,夹了一大块给龙龚子,说:“尝一下我做的番茄炒鸡蛋,看比起你奶奶和你姑姑的如何?”龙龚子吃着说:“姑姑想买李众众的其中一套房子,给余庆结婚用。”龚春雨吃惊说:“他们兄妹两个商量好的吧。”龙龚子说:“挺好吃的。”龚春雨皱着眉头不说话。龙龚子说:“姑姑一般不找人开口的。”龚春雨说:“算了,你们的房子,又不是我的房子,我没资格反对。我只是担心你,你辛苦工作那么多年,挣的钱全部补贴了家用,又没攒下什么钱。你只有那套房子,万一哪天你跟众众分开了,你还有个退路。”龙龚子感动说:“还是你想得周到长远。”龚春雨说:“你爸就想不到那么多。”龙龚子说:“他不是没有想到,只是他没有更好的办法。”龚春雨说:“你爸爸负担挺重的,召成召明爸爸负担也重,那样一个孩子,是无底洞。”龙龚子说:“召轩现在恢复得不错。”龚春雨说:“听召成召明说过,他们说召轩妈妈人很好。”龙龚子说:“李老师人确实很好,很积极很乐观,又温柔细致耐心。”龚春雨说:“她比我适合付绍盛。”说完神情暗淡下来。龙龚子见状安慰说:“都过去了。”
回家龙龚子十分犹豫,要不要打电话给朱晓,叫他有空多陪一下他妈妈,尝试理解他妈妈,又要不要打电话给叶德铭,问他妈妈恢复得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直犹豫到晚上,龙龚子也没有最终下定决心,就想着问一下李众众,怎么办?却李众众先开口,说:“今天上班的时候,姑姑又去找我了,说房子就按之前的价格,我答应了。”龙龚子不敢相信似的看着她。李众众说:“我直接答应了,没有多想。我怕她三顾茅庐,然后我又不是诸葛亮。”龙龚子说:“姑姑真开得了口。”李众众问:“是不是觉得要重新认识你姑姑了?”龙龚子说:“她只是为了余庆跟陶月能顺利结婚。”李众众说:“母爱可真伟大,但我没法感受。”龙龚子不说话。李众众说:“她说就当之前我把那套房子卖给了她。”龙龚子说:“那样感觉你就没有吃亏。”李众众说:“但实际是,我没吃过这么大亏,我做了一单亏本的买卖。一般人做生意是杀熟,而我被熟杀,死得有点冤。”龙龚子笑说:“死在家人手里不冤。”李众众说:“姑姑很感激我,我说不用,就当是送人情了。以后余庆结婚,我不包红包的,姑姑说好。”龙龚子笑说:“还是你聪明,省下了份子钱。”李众众微微笑了笑。龙龚子说:“爷爷奶奶想明天正式搬过去。”李众众问:“明天什么好日子?”龙龚子说:“不是什么好日子,就一般的日子。”李众众说:“你爸和你阿姨挺诚心的,先把爷爷奶奶接过去,然后就看你的表现了。”龙龚子说:“他们也不给个价,叫我出个价。”李众众说:“叫你出你就出,你客气什么。”龙龚子说:“我出多少价?”李众众说:“市价打七折。”龙龚子默不作声。
龙邦成,张秀云搬走后,召成召明,飞扬飞翔情绪都有些低落,因为他们四个从小跟爷爷奶奶一起长大的,感情深厚。他们四个私底下聊天的时候,一直认为是因为李众众,爷爷奶奶不喜欢她,在这住得别扭,所以才想要搬回老房子。之前姑姑和表哥搬走也是因为李众众,他们四个小的时候都是跟姑姑一起睡,姑姑帮他们洗澡穿衣服。现在他们搬走,打篮球都少了一个人。
晚上吃饭,李众众有提前打电话回来,说晚上有应酬,就不回来吃饭了。召成故意说:“嫂子不是在戒酒吗?怎么还总是喝酒?是戒了一个寂寞吗?”弟弟妹妹们都笑了。龙龚子表情有点尴尬,说:“其实我能理解,首先她喝了那么多年酒,一时很难戒掉,得慢慢戒;其次做生意嘛,免不了要应酬,做样子也得喝几口。”召成说:“你能理解就好,不然两个人会吵架的。现在爷爷奶奶姑姑不在,你们吵架很方便的。”龙龚子说:“我们什么时候吵过架?”召明说:“吵过架还不承认?当我们看不见听不见吗?”飞翔说:“我们又不是瞎子聋子。”飞扬说:“你又没提前蒙上我们的眼睛,堵上我们的耳朵。”龙龚子笑说:“你们四个倒是一条心。”召成说:“嫂子有钱又有关系,你们怎么不去医院看一下?生个孩子家里也热闹一些。”飞扬说:“现在家里人好少,看桌子都坐不满。”龙龚子问:“你们喜欢小孩吗?”飞翔说:“喜欢,我们侄子或侄女当然喜欢了。”召明说:“肯定喜欢,无条件喜欢。”龙龚子说:“我们生不生孩子,那是我们自己的事,跟你们没有关系。”召成说:“听他们说是嫂子喝酒太多,熬夜太多,把身体给搞垮了,所以才生不出孩子。那她还不认真戒酒?”龙龚子皱眉说:“听谁说的?胡说八道,一派胡言。”召成说:“你可真维护嫂子,不过我们能理解,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龙龚子不说话,脸色有点难看。飞扬见状说:“小薇阿姨晚上回不回来?”飞翔说:“不回来,她家里有事。”
吃了饭,龙龚子正收拾碗筷,这时手机响了,尹领打过来的,很着急说刚糖糖不小心摔了一跤,动了胎气,现在正在去医院的路上。
挂断电话,龙龚子嘱咐了召成等几句,然后匆匆赶去医院。尹领正在手术室门外焦急的等着,龙龚子问:“怎么样了?”尹领说:“正在做手术。”龙龚子说:“预产期还没到吧?”尹领说:“还没到,还差二十几天。”龙龚子说:“好好的,怎么就摔跤了?”尹领说:“上洗手间,地上有水,踩滑了。当即就不能动弹,想打电话,手机又不在身上。她一点一点挪动,挪到卧室才拿到手机,给我打电话。我赶紧下来,但她门又是锁的。我拼命敲门,却没有回应,我真担心她晕过去了。她挪不动,改爬,一点一点爬到门口给我开门。我看到她的时候,她人都快虚脱了。还好我一接到她的电话,就打了120,然后救护车很快就到了。”龙龚子问:“吴莉媛呢?”尹领说:“晚上加班,我给她打了电话,说马上就过来。我之前想过各种可能,就比如遇到今天这种情况,说最后留一把钥匙我那里,就当是备用钥匙。吴莉媛说可以,但糖糖说不行,说不会有事的,但今天就出事了。刚医生叫我签字,还问我万一有什么事,是保大人还是保小孩,我说保大人。”龙龚子紧皱着眉头。
正说着,吴莉媛来了,急切问:“怎么样了?”尹领说:“在做手术,小孩子可能提前出生。”吴莉媛十分懊恼,说:“我加什么班?什么重要的工作?明天做还不是一样。我这段时间就不应该加班,我应该每天早点回家陪糖糖姐。”尹领说:“不用你陪,我可以陪,但她不让。”吴莉媛说:“你又不是她老公。”尹领说不出话来。龙龚子说:“不是老公也可以陪。”吴莉媛说:“你一个人来的?你老婆呢?没跟着一起来?”龙龚子说:“她不在家,晚上有事。”吴莉媛说:“她晚上也要加班吗?去酒吧推销红酒?”龙龚子说:“去酒吧喝酒。”
话音刚落,手机响了,召明打过来的,说:“大哥,你快回来。”龙龚子听他很急的样子,忙问:“怎么了?”召明说:“刚我们四个打篮球,二哥不小心把飞翔给撞倒了,她手磕在地上,当时就疼哭了,碰都不能碰,一碰就大叫。”龙龚子急了,问:“出血了没有?”召明说:“没有,但肿了,肿的很厉害。飞翔疼得满头大汗,头发衣服都汗湿了。二哥说肯定伤到骨头了,要去医院拍个片看一下。”电话里,龙龚子已经听到了飞翔的哭声,说:“别动她的手,我马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