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婷抬头看着她,一脸的不敢相信。李众众说:“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是人,说的是人话。”一面说,一面掏出纸巾递给她。刘婷木然接过。李众众转身离开。
刘婷通过各种关系打听大柱的情况,知道他已经结婚,并有两个孩子,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但他老婆正跟他闹离婚,因为他迷上了赌博,把家里的钱输了个精光,还欠了很多外债,亲戚朋友都借遍了。刘婷差点没崩溃,更让她失望的是,大柱在知道她爸爸因为生气晕倒被送进医院后,担心出什么意外,他脱不了关系,所以赶紧跑了。打电话也不接,发信息也不回,刘婷气得直接将他拉黑。
刘爸爸住了几天院,可以出院回家休养。刘婷原本想叫辆车,但李众众把黄强派了去,叫他帮忙看能做点什么。刘爸爸问李众众是不是很忙,黄强说是,很忙,走不开身。
原以为李众众只是一时忙,但没想到她一直忙,有什么事就叫黄强。黄强倒也勤快,忙前忙后的,想的也周到。虽然黄强也算是熟人,但刘爸爸刘妈妈心里还是有些不安,觉得李众众是怎么了,都不露面,猜测刘婷是不是惹着她了,她生气了。刘婷本来就羞愧,还内疚,于是打电话给李众众,想跟她道歉。但李众众根本不接她的电话,换个手机打,听到她的声音直接挂断。
这样好几次后,刘婷也有点生气,于是去找李众众,当面质问她:“你什么意思?”李众众说:“没什么意思。”刘婷说:“你什么都叫黄强,自己压根不露面,你故意的吧?目的是为了羞辱我。”李众众冷笑说:“你不用我羞辱,你可以自己羞辱自己,自己打自己的脸。”
话音刚落,只听到“啪”的一声,刘婷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李众众吓了一大跳,站起来看着她。刘婷说:“我知道你想扇我,不用你动手,我自己动手。”李众众说:“我没有想扇你。”刘婷说:“那是我自己想扇自己。”李众众说:“你应该扇自己,扇死自己。”刘婷说:“我真的就那么该死吗?”李众众说:“不要问我,我的答案经常都肯定的,没有同情心,冷冰冰。”刘婷说:“我是该死,我也想过死,但总是差了那么一点,所以活到现在。”李众众吃惊看着她。刘婷笑了一下,笑容有些凄凉,说:“我想过烧炭,想过吞安眠药,没想过上吊,觉得那个样子有点难看。”李众众说:“活着比死难吗?”刘婷说:“我不像你那么坚强。”李众众说:“你死了你爸妈,朵朵怎么办?”刘婷说:“不是有你吗?你会照顾他们,不会不管他们。”李众众说:“你想得那么好,我不会让你如愿的,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管你家的事,再管你的事。你爸妈,你女儿,跟我有什么关系?那是你的责任,不是我的责任。”刘婷眼睛湿润了。李众众说:“你可真够好笑的,我是你什么人?你居然指望我。我是太好心了,被你算计都不知道。”刘婷眼泪掉了出来。李众众说:“走吧,纸巾我都不会再给你了。”刘婷用手抹了一下眼泪。李众众说:“好了,我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同情你,所以你还是省省吧。”刘婷哭出声来。
龚春雨打听龙邦成,张秀云不在家,过来看望龙龚子和李众众。赵有文,赵美琴,赵美琪跟着一起过来。召成召明带着他们四处参观,介绍说:“这两间以前姑姑和庆哥住的。”龚春雨说:“这么简陋的吗?都没什么东西。”召成说:“原本有很多东西的,但是都搬走了,搬过去了。”龚春雨不屑说:“他们也好意思。”召明说:“嫂子非叫搬的。”龚春雨问:“飞扬飞翔呢?”召明说:“跟爷爷奶奶回老房子去了。”美琴说:“你们还弹吉他?”召成笑说:“嫂子说等以后考上大学,这个才艺有助于交女朋友。”几个人都笑了。召明笑说:“还可以组乐队。”美琪说:“我看楼下还有钢琴。”召成说:“飞扬飞翔学钢琴,当然我们也会一点。”美琴说:“那你们真的是多才多艺。”召明说:“没有了,只是搬来这里之后,有了一些条件,比如请老师。”美琪说:“我们什么都不会。”赵有文说:“家里没有条件。”龚春雨说:“她们理解的。”
张薇有事请假了,所以李众众做饭,龙龚子一旁帮忙打下手,说:“小薇阿姨是真的有事,还是不想跟我妈面对面?”李众众说:“真的有事,也真的不想跟你妈碰面。”龙龚子说:“她们两个应该和解,毕竟以后有的是机会面对面。”李众众说:“最近爷爷奶奶常回老房子。”龙龚子笑说:“没办法,朋友太多,邀请太多。”
中午吃饭,龚春雨笑着对李众众说:“你做这么多菜。”龙龚子说:“大户人家都是这样招待客人。”一桌子的人都笑了。龙龚子说:“小薇阿姨买的菜,她一口气全做了。”龚春雨问:“她家里有什么事?”因为张薇买的几乎都她喜欢吃的菜,所以她有点感动,就关心问一下。李众众说:“她老公身体有点不舒服,她陪着去医院看一下。”龙龚子问:“又哪不舒服?”李众众说:“说是头晕,浑身乏力。”龙龚子说:“每天呆在家里什么事都不做,还头晕浑身乏力?”李众众说:“嗯,很气人的。”龙龚子说:“小薇阿姨真是不容易,老公完全指望不上,全靠她一个人。”龚春雨说:“以前我问过她,问她老公做什么的?她说做梦的。我还以为她老公志向远大,想着挣大钱。没想到真的做梦的,因为不做事就只有做梦了。我什么都不知道,看她总是一脸笑,还以为她家里很好。”李众众说:“您当时没羡慕她吧?羡慕她就尴尬了。”龚春雨不说话,她当时羡慕她了。龙龚子说:“不过现在好了,儿子长大了,会挣钱了。就是至今单身,没有女朋友。”
吃完饭,还没来得及收拾,张薇竟然回来了,说去医院看了一下,医生说没事,开了一点药。李众众问:“你吃饭了没有?”张薇说:“吃过了,在家里吃的,吃了洗了碗才过来。”李众众说:“过来不巧又赶上洗碗。”张薇笑了一下,放下东西,收拾碗筷。龚春雨想帮着收拾,张薇制止了,说:“我来。”
老房子一家人吃了饭后,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张秀云说:“还是这里舒服自在。”秦琼花笑说:“这里地方小,然后粗茶淡饭。”龙邦成说:“不小,是那里太宽敞了。”张秀云说:“那里都不像家。”秦琼花笑说:“像家。”龙邦成说:“这里才像家。”龙大发说:“别这么说,众众听了会不好想的。”秦琼花笑说:“两个都是家。”龙邦成说:“那边太冷清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每天除了看电视,还是看电视。”张秀云说:“电视又不好看,大美担心我们憋出病来,让我们有空多出去转转。”龙邦成说:“她每天都打电话过来,问我们怎么样,说她是租的房子太小,不然就把我们接过去照顾了。”张秀云说:“她就是心善,总担心我们。”秦琼花说:“要不要再跟众众说一下,那套房子还是卖给庆庆?”张秀云问:“谁去说?”秦琼花说:“龚子去说比较合适。”龙大发说:“说得不好,两个人又吵架。”秦琼花问:“那谁去说?”龙大发说:“不说,到处都是房子,不一定非要买她那一套。”龙邦成说:“众众性格有点古怪,摸不准,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因此谁也不敢去说,怕碰一鼻子灰。”张秀云说:“龚子性格那么好,怎么跟她走到一起的?”没有人说话。
龙邦成,张秀云吃了晚饭才回去。李众众跟龙龚子说:“爷爷奶奶经常去那边吃饭,叔叔阿姨他们条件又一般,要不要给点生活费?”龙龚子整个人惊呆了,他不知道李众众怎么想的,说:“去儿子家吃饭还要交钱?”李众众说:“爷爷奶奶过去吃饭,他们怎么都会做点好的,那要花钱的。他们两个孩子读书,负担很重的。”龙龚子说:“我知道你一片好心,但那样真的不合适,你让我爸和阿姨怎么想?”李众众说:“他们也要面子的吗?”龙龚子直接无语,说:“给钱肯定不合适,不然送点东西?”李众众说:“其实给钱最好了,想买什么就买什么。”龙龚子说:“省事又省心。”李众众说:“你又要说我有心但不用心了。”龙龚子笑说:“我没那么说。”李众众说:“你那么想。”龙龚子笑说:“你这么聪明很容易没老公的。”李众众说:“老公跟人跑了吗?”龙龚子笑说:“我不跑,打死我都不跑。”
龚春雨找了个机会打电话给张薇,说:“我才知道你家里条件不好,你过得不好。”张薇说:“你从来就没关心过我,你只关心你自己。”龚春雨说:“你什么都不说。”张薇说:“说了又怎么样呢?你会同情我吗?你会安慰鼓励我吗?你只会听一下。你在乎的永远是自己的感受,觉得自己受伤了,觉得自己心碎了。你从来不会设身处地的为别人着想,你两次离婚都是因为这,不是龙总和付老师不爱你,是你太爱自己了。你甚至都不爱自己的儿子,三个儿子。”龚春雨说:“我爱他们。”张薇说:“你说爱就爱吧。”龚春雨说:“你对我有偏见。”张薇说:“你都不知道我多羡慕你,老公会挣钱,儿子懂事听话,公婆善良,小姑人很好。我老公挣不了一分钱,相反还要花钱,儿子自卑内向,没有朋友,公婆总说我不着家,并对他们不好,小姑就来质问我。”龚春雨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张薇说:“你家的比我家的好念多了。”龚春雨说:“那可不一定。”张薇说:“最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现在好多了。”龚春雨说:“苦尽甘来。”张薇大笑了一声。龚春雨不解问:“你笑什么?”张薇说:“不是甘来,是运来,我公婆死了。”龚春雨愣住了。
张薇说:“他们外出旅游发生意外,保险赔了大几十万块钱。本来没钱出去旅游,但他们非要去,说一把年纪都快要死了还没出过远门,因此执意要去,我老公劝都没有用。他们骂了我老公一顿,说我老公不孝,白把他养那么大,一点他的福都没有享到。我老公又气又愧,差点没找根绳子把自己吊死在树上。我没办法,把我妈留给我的金戒指金耳环金项链拿去卖了,还找我姐姐借了一点钱。我姐姐劝我离婚,但离婚了我老公和儿子怎么办?出去旅游第二天就发生了意外,什么世面都没见到,买的新衣服也没穿上。赔了钱我们买了一栋房子,因为儿子以后结婚要有房子,还给我老公看了一下病,因为没有钱,他一直没有做全面彻底的检查治疗。现在他身体好了一些,虽然挣不了钱,但可以少花点钱。小姑不来往了,闹翻了,说我拿她爸妈用命换来的钱享受。享受什么?那些钱一分都没花在我身上!本来赔的那些钱我还有些忌讳不敢用,怕别人说闲话,打算存着。但大小姐,也就是你儿媳妇说存着贬值,不如拿出来买房子保值增值。小姑毕竟是小姑,我还想着怎么和解,大小姐说不用,那样罔顾亲情致亲人满腹委屈极度难受恨不能去死的人就该判她终身孤寂,没有娘家可回,没有娘家人可依靠。你有一个好儿子,还有一个好儿媳,你总是我羡慕的对象。”龚春雨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