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糖假还没有休完,就被老刘一个电话召了回来,她很是不满,却又无可奈何。然后老刘又说,这个月别想辞工的事了,下个月想一下。
一早上班,龙龚子见吴莉媛似早就来了,说:“怎么来这么早?”吴莉媛说:“受刺激了。”龙龚子问:“谁刺激你了?”吴莉媛说:“糖糖姐,说我的文章写得一塌糊涂。”龙龚子说:“听起来像她受刺激了。”吴莉媛说:“这段时间她心情不好,我小心翼翼的,但还是被批评。她只有面对你,脸色才好一点。我们都欠她钱,你不欠。”龙龚子笑说:“你的文章比刚来的时候写得好多了。”吴莉媛笑说:“人总是会进步的嘛。”龙龚子笑说:“老刘都认可你了。”吴莉媛笑说:“我就要让他打脸。”龙龚子说:“他现在真恨不能抽自己,让自己保持清醒。”吴莉媛说:“他最近压力有点大。”
正说着,龙龚子的手机响了,张小菲打过来的,说:“本来昨天晚上就想跟你打电话,但是太晚了,觉得不好。”龙龚子问:“什么事?”张小菲说:“没什么事,就是昨天晚上碰到朱晓,还有叶德铭,简单聊了几句,才知道你跟他们两个闹翻了。”龙龚子说:“没有闹翻。”张小菲说:“没有闹翻怎么不联系?”龙龚子说:“最近比较忙。”张小菲冷笑了一下,说:“从前做梦都想你跟他们两个闹翻,从此不来往,没想到今天梦想成真了,只是我们已经分手八百年了。记得以前你总是劝我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说他们就是那个样子,嘴贱。现在你怎么倒跟他们一般见识起来了,这不打自己的脸吗?”龙龚子说:“你打电话就是为跟我说这些?”张小菲说:“是啊,我太意外太吃惊了,我以为你们三个死都要在一起,没想到还活着就分开了,就因为一句玩笑话。从前不是我小心眼,对他们有偏见,是你不够喜欢我,你要足够喜欢我,他们嘲笑我的时候,你就跟他们翻脸了。”龙龚子说:“我跟他们没有翻脸。”张小菲说:“你就自欺欺人吧,有本事你主动联系他们?”龙龚子不说话。张小菲说:“你们幼儿园就认识了,认识几十年了,不觉得可惜吗?我都觉得可惜,那么好的朋友。”龙龚子说:“你觉得他们两个好,觉得我跟他们形同陌路可惜,你怎么了?”张小菲说:“我没怎么,是你怎么了?”龙龚子说:“对比从前,有点荒谬。”张小菲说:“是,很荒谬,瞧我们都变成了什么样?”
挂断电话,龙龚子紧皱着眉头,情绪低落。他一直避免提起朱晓和叶德铭两个,但张小菲一个电话将他拉回了现实。
过一会糖糖来了,看着精神不济的样子,黑眼圈,大眼袋,一边走一边打哈欠,像多少年没睡过觉了。龙龚子问:“你昨天晚上干嘛了?”糖糖说:“赶稿子,通宵。”龙龚子问:“那么急的吗?”糖糖说:“嗯,最近没什么灵感,又年纪大了,熬不了夜,白头发都熬出来了。”龙龚子说:“你一早就有白头发,家族遗传。”糖糖无奈说:“我遗传了我爸妈的所有缺点。”龙龚子说:“莉媛那里有咖啡。”糖糖摇头说:“不喝,越喝越困。”龙龚子说:“那你今天可怎么过?”糖糖用手捂着嘴,她又在打哈欠,说:“一会弄完了就走,回家补下觉。”龙龚子说:“我一会有事要出去一趟,到时送你一程。”糖糖说:“好。”
一会糖糖弄完,说可以走。龙龚子于是去拿车钥匙。一上车糖糖就瘫在座椅上,说:“你老婆的车比你的车好多了。”龙龚子笑说:“那是当然,都贵多了。”糖糖说:“一般女人都喜欢装饰自己的车子,像挂个吊饰,摆个工艺品。”龙龚子笑说:“我老婆非一般女人。”糖糖说:“这么多年我也没去考个驾照,买辆车,我真是没用。”龙龚子笑说:“你要是找到司机就不会这么说了。”糖糖说:“也没买个房子,那会房价挺便宜的,首付只十几万。总想着等结婚的时候买,但一直没有结婚,房子也越来越贵。这十几年真白过了,什么都没有,失败到了顶。就现在这份工作,看起来还不错,体面,收入也还行。我也是做着越来越不开心,还有一些不顺手。江湖已经变了,我也感觉累了。以后怎么办啊?过一天算一天吗?光想都觉得可怕,看不到希望和未来。”
龙龚子开着车说:“要不忙完了这阵,接着没休完的假继续休,去远一点的地方,那样就是老刘叫你,你也赶不回来。”糖糖说:“休完假回来再重复这样的生活?”龙龚子问:“不然你想怎么样?”糖糖说:“我想老刘大手一挥,直接放我走,说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龙龚子问:“你想走去哪里?回家吗?”糖糖说:“我会回家一趟,但不会做很多停留。”龙龚子说:“怕你爸妈催婚?”糖糖说:“他们怎么好意思催婚?一直无视我的需求,我上高中还穿着旧的破的衣服。老师说我衣服破了,我反问她朴素不好吗?她说朴素很好。我太自卑了,我不敢跟男同学说话。一学期下来,班上绝大部分男同学,我都没跟他们讲过一句话。”龙龚子故意笑说:“他们总不会认为你是哑巴。”糖糖说:“那时很喜欢一个男生,却三年下来,没跟他讲过一句话。”龙龚子有点惊着了。
到目的地,糖糖说:“上去坐一下。”龙龚子笑说:“下次吧,还有事。”糖糖说:“我们都知道没有下次,上去坐一下吧,喝杯茶。”龙龚子想了想,说:“那好吧。”
上去龙龚子说:“怎么感觉东西变少了?”糖糖说:“本来东西就不多,又想着要走,就开始处理一些东西,扔的扔,送人的送人。”龙龚子说:“你东西确实不多。”糖糖说:“不是确实需要的东西,我一般都不会买,能凑合就凑合,不能凑合也凑合,凑合不了也凑合。”龙龚子说:“我老婆,什么东西只要有点用,她都会买回来。”糖糖说:“你老婆有钱人。”龙龚子说:“她习惯用钱解决问题。”糖糖说:“她掌控了钱,是钱的主人。你坐,我去倒杯茶。”龙龚子说:“不用,不渴。”
糖糖还是倒了茶过来,说:“前天碰到房东,他提前打招呼,说下个月可能要涨房租。我心想,随便你怎么涨,反正下个月我就要搬走了。”龙龚子说:“走也好,换个环境,一切也许不一样。”糖糖说:“从知道我要走,你就没想过挽留我。”龙龚子说:“我挽留你你会留下来吗?”糖糖说:“你不会挽留我。”龙龚子笑说:“我会祝你一路平安。”糖糖说:“你不是也有去意吗?你为了家人一直留在物语,你错过了很多很好的机会。”龙龚子笑说:“我老婆说她愿意养我。”糖糖笑说:“我记得以前也有人愿意养你。”龙龚子笑说:“那不一样的。”糖糖笑说:“有什么不一样?”龙龚子笑说:“被人包养和吃软饭不一样的,吃软饭还是高尚一点。”糖糖忍不住好笑。
又聊了几句,龙龚子提出要走。糖糖只能看着他离开。龙龚子走后,糖糖见他杯子里的茶没有喝完,就端起喝了一口,停顿了一下,然后又全部喝完。再打电话给李众众,约着中午一起吃饭。李众众虽则十分意外,但还是答应了。
中午两个人见面,糖糖笑说:“没什么事找你,就是一起吃个饭。”李众众笑了笑,说:“来的路上我还想了很多,想你大概不会是找我摊牌,说你喜欢我老公很久了吧,看来是我想多了。”糖糖一脸尴尬,说不出话来。李众众说:“你昨晚应该是没有睡好,虽然化了妆,但黑眼圈还是有点明显。”糖糖说:“我尽力了。”李众众说:“妆化得不错,进步非常明显。”糖糖笑说:“洪先生用心教了,我也用心学了。”李众众说:“女人要精致一点,我奶奶说的。”糖糖说:“你有一个好奶奶,我奶奶重男轻女。小时候上山采茶叶,几毛钱一斤,买了一个花发卡别在头上。我奶奶说我,那么小就爱美,留着钱买笔买本子不好?买了一双新鞋子,她不让我穿,说留着走亲戚穿,平时穿坏了。”李众众说:“你奶奶应该也不坏,只是家里太穷了,所以能省就省。”糖糖说:“但小女孩爱美,不是很正常吗?”李众众说:“是很正常,但那个环境之下,美不是最重要的。”糖糖说:“什么时候见你?你都一副很得体的样子。”李众众说:“生活虽然不易,但人还是要得体。”糖糖说:“你的生活怎么会不易?你什么都有,什么不缺。”李众众说:“我没有爸妈,没有兄弟姐妹。别羡慕我,我还羡慕你呢。”
糖糖喝了不少酒,李众众开车送她回去。到目的地后,糖糖笑说:“你们夫妻两个轮流送我回来。”李众众笑说:“我们夫妻两个的荣幸。”糖糖说:“我是真的羡慕你。”李众众说:“羡慕可以,但别嫉妒我恨我。”糖糖说:“你这么好,谁忍心恨你?”李众众笑了一下,说:“上去吧。”
上去糖糖倒在床上就睡着了,然后醒来看都九点钟了。打电话给龙龚子,问:“做什么呢?”龙龚子说:“码字。”糖糖说:“中午喝了一点酒,一直睡到现在才起来。”龙龚子问:“跟谁喝酒呢?”糖糖说:“你老婆。”龙龚子吃惊说:“我老婆?她戒酒了啊。”糖糖说:“她没有喝。”龙龚子说:“那还差不多。”糖糖说:“你老婆真的是聪明,厉害。”龙龚子笑说:“怎么了?”糖糖说:“你以后得老实一点,不然你老婆肯定会发现,而且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其他人,有你们好看的。”龙龚子笑说:“你多虑了,只有我老婆能诱惑得到我。”糖糖说:“有点饿,想出去吃东西,但是又太晚了。”龙龚子说:“接着睡,睡着了就不饿了。”糖糖说:“我请你吃宵夜吧。”龙龚子说:“请其他人吧,我不合适。”糖糖说:“有什么不合适?”龙龚子说:“我有个厉害的老婆。”
李众众,黄强正在外面吃宵夜,一起的还有洪子言。黄强说:“这么多年没用,我英语都忘得差不多了。”李众众说:“忘了重新记起。”黄强说:“晚上回去就记。”洪子言说:“我记得你以前英语挺好的。”黄强说:“因为羡慕大小姐,酒吧做兼职,一晚上可以挣一百多块钱。”洪子言说:“你妈说你很用功很刻苦。”黄强说:“天分不够,努力来凑。”洪子言说:“读书真的要天分的。”李众众说:“除了黄刚,都算有点天分。”洪子言,黄强忍不住笑了。洪子言说:“你真的要从子语那退出来?”李众众笑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洪子言说:“子语很后悔。”黄强说:“后悔有什么用?有后悔药吗?”洪子言说:“有后悔药早吃了。”黄强不屑说:“过河拆桥。”李众众笑说:“好了,还卸磨杀驴呢。”洪子言表情有点尴尬。
回家龙龚子说:“糖糖中午找你吃饭?”李众众说:“我挺意外的,但还是去了,毕竟你的同事。”龙龚子说:“她要走了。”李众众说:“因为你结婚了,她没有任何希望了。”龙龚子吃惊看着她。李众众说:“糖糖亲口对我说的。”龙龚子更吃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