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时缓时急如风摆残荷,双手符兵挥洒自如的在身周划出一道道闪亮的光芒,郡兵们次第来袭的劲箭,不是被轻松闪过就是被符兵格开或是引到一旁。
看起来应对轻松自如的黑衣人,心中却是叫苦不迭。如果只有这些郡兵袭扰,他自然有许多办法可以安全脱身,可当夏侯斌、闻秋两人始终在身旁虎视眈眈的情况下,还有那个曾射出两枚符箭显然也是入了修行之境的白衣公子在远处张弓待发,现在虽然暂时没事,可体内急剧消耗的内息却让黑衣人知道再这样下去,他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闻秋又一次伴着怒吼挥刀攻上来时,眼角余光时刻不曾放过夏侯斌的黑衣人又看到了一个令他完全绝望的举动。
借着闻秋和郡兵们的袭扰,夏侯斌从容的探手入怀,取出了另一块光芒闪烁的符玉。旋开刀柄,原本的符玉天地元气耗尽后已经化为一捧玉粉轻洒于地。
夏侯斌动作娴熟的将新的符玉换上,正准备再次启用符兵时,黑衣人在击退闻秋的又一次攻击后,已经顾不上什么脸面了。
一边有些忙乱的格挡郡兵们的冷箭,一边用生硬的汉话朝夏侯斌高喊道:“这位公子,先住手,有事好商量。”
听到黑衣人的喊叫,闻秋止住了正准备再一次前扑的身形,侧首看向夏侯斌。以他的本意,在付出诸多努力之后好不容易取得了一点优势,自然是不愿意就此罢手,尤其是对手实力如此高强的情况下。
可他一介寻常的郡兵校尉,此行本来就是给这些公子哥们来当随行护卫的,也只能是万事听从吩咐。
看到夏侯斌将左手轻举过肩,清楚的做出了停止进攻的决定,闻秋心里一阵憋闷,却也只能朝四周的手下做出了停止放箭的手势。
身周的箭雨消失了,长出了一口气,黑衣人心中稍松了一口气。不管最后能谈成什么结果,至少他现在得到了一个难得的喘息休整的良机。
心里转着无数个念头,眼神却极为平静的看着夏侯斌,汉话说的虽然生硬,可语气却很恭敬:“这位公子,此次之事全怪我一时贪图财货,接受了有些人的托请。如果公子宽恕,放我离开,我愿意将那些人的名字告诉公子,并奉上黄金千两以赎此罪。”
听着黑衣人的话,夏侯斌右手的长刀斜躺臂弯,左手轻搭在刀柄处,仍是一幅随时准备启动符兵戒备十足的样子。盯着黑衣人看了几眼,嘴里轻哼一声,语气凛然的斥道:“你双手兵刃未弃,只说了这么几句空话就想骗本公子放你离开?先把兵刃弃下,再把指使你前来行刺的人说出来,本公子可饶你不死。”
夏侯斌的语气倨傲,满是胜券在握居高临下之态,可越是如此,黑衣人心里反而松了口气,这才是十七八岁的权贵公子们正常的心态嘛。
只要你肯谈,老子自然有无数的办法让你上当。
黑衣人心里打转,脸上的表情和嘴里的语气却越发恭敬,“公子道门嫡传,这般年纪竟有如此高超的身手,实在是让我这域外之人敬佩万分。都怪我有眼无珠......”
正在满嘴奉承之际,夏侯斌有些不耐烦了,眼神凌厉的看了闻秋一眼,闻秋马上朝四周郡兵们大吼道:“备箭!”
看到四周的郡兵们重新将松开的弓弦再次拉满,黑衣人眯着眼睛又打量了夏侯斌手中的长刀,盯着夏侯斌放在刀柄尾端的左手又看了看。
对手已经随时可以再次启用符兵,而自己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来更换符兵中的封灵玉,那么就再哄哄对方吧。
“慢!”嘴里大叫一声,黑衣人缓缓躬身,将双手兵刃插在身前,身体慢慢后退一步,嘴里同时说道:“公子,我已经放下兵刃了。城西回鹘人同罗部开设的客栈里,二楼乙字号房,床下有黄金千两,上等美玉五匣,都奉与公子赔罪。”
夏侯斌脸上的表情稍有缓和却也并无什么欣喜之色,显然对这些财货并不太在意。而且黑衣人将两柄符兵插在身前,随时都可以重新将兵器握在手上,所谓的弃械不过是做个姿态而已。
想到对方的家世出身,黑衣人忙又接着道:“公子可先派人去客栈取那些赔罪之物,我身上还有两封书信,是那两个部落头人所写。交与公子之后,还请公子放我离开。”
听完黑衣人的话,夏侯斌眼神轻轻瞄了黑衣人的胸口一眼,仍然一言不发。
没得到对手片言回应,黑衣人也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左手尽量用最平缓的动作探入怀中,准备取出书信。
为了避免引起夏侯斌等人的误会,黑衣人探怀取物的动作很轻柔,连带着整个身体也不得不跟着有些放松。
手指在怀中灵巧的几番拨弄,两块贴身珍藏的符玉已经滑入袖筒,再摸到一个羊皮袋子握在掌中,袋中并没有什么书信,而是江湖人士常用的迷魂烟。
迷魂烟是用生石灰磨成的细粉为主,里面掺杂着一些毒药粉末,一经撒出可以迅速笼罩数丈方圆,不仅可以迷人眼睛还可以让使用者借机隐藏自身踪迹。
黑衣人的手握到装有迷魂烟的羊破袋子,还没来得及从怀中抽出时,夏侯斌看似随意的将躺在右手臂弯的长刀往怀里落了一下,在黑衣人惊怒交加的眼神中,夏侯斌的左手迎着刀柄轻轻的拍了上去。
甚至没等封灵玉中的天地元气布满刀身,夏侯斌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朝着黑衣人冲了过去。
四周的郡兵们甚至连闻秋都没有反应过来,可园中还有一位与夏侯斌极为默契的高手。
呼延珊手中的弓和箭本就比那些郡兵手中的普通军械强出数倍,又是位专精箭术入了修行门径之辈,在夏侯斌突然的举动吸引了黑衣人大半注意力的情形下,呼延珊用尽全力射出的一箭如飞星逐电般出现在黑衣人胸前。
此时的黑衣人,正示敌以弱想求得转机。符兵并不在手,整个身体也并未处在最佳的戒备状态,而且大半的注意力还放在战力最强的夏侯斌身上。
等呼延珊全力一箭从侧方袭来时,黑衣人甚至连退后都不能。如果后退,在夏侯斌已经启动符兵冲过来之际,黑衣人只怕永远都没机会将身前一步之遥的两柄符兵再握在手中了。
当眼角出现箭影时,黑衣人却并没有听到利箭破空时的尖锐呼啸,实在是这一箭的速度太快,连声音都来不及入耳箭就已到抵达目标了。
正因如此,无法后退的黑衣人连侧身都来不及,唯有用离来袭利箭最近的左手去格架呼延珊这一箭。
靠着多年苦练出来的身手和无数生死搏杀之际得来的经验,黑衣人用左手腕部的牛皮护腕格挡在箭杆中间,险之又险的将呼延珊这一箭格开。
只是仓促之中,黑衣人却忘了自己左手中还握着的羊皮袋子。利箭被挡开之际,虽然未曾伤到黑衣人身体,可是箭尖却意外的刺中了黑衣人左手中的羊皮袋子。
极轻的“嗞啦”声过后,在箭尖强大冲力之下,无数细微的白色粉尘突然从黑衣人左手中爆出。正朝前迈步准备将符兵重握在手的黑衣人,根本想不到会出现这种意外,刚好一头扎进了这团迷魂烟之中。
只来得及屏息闭目,刚依着本能将插在身前地上的两柄符兵握在手中,夏侯斌已经借着冲势劈出了势大力沉的一刀。
只来得及以听风辨位之术勉强去格挡夏侯斌这一刀,可在仓促之下,黑衣人手中的符兵还是稍有疏漏。虽然挡住了夏侯斌这一刀,可手中符兵位置还是出现了一丝偏差,没有完全将夏侯斌这一刀完全震开。
借着刀势,夏侯斌的狭锋长刀顺势一个斜拉,在黑衣人右肩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连遭意外和重击,黑衣人却连一点喘息的时间也没有。
在夏侯斌动手之后,老于沙场的闻秋根本不用招呼,已经紧跟在夏侯斌身后冲上前,又是狂猛的一刀扫向黑衣人胸膛。
眼睛暂时睁不开,右肩刚受重创,虽然借着格挡闻秋这一刀黑衣人连退数步没有再受伤,可在他后退之际,在呼延珊的指挥引领下,众多郡兵们的弓箭却终于发挥了作用。
头脸上满是白色粉末,右肩血流如注,重新站定身形后,狼狈不堪的黑衣人身上黑袍上出现了数道利箭划过的裂口,更要命的是,他的左腿也被一支利箭深深的刺入。
夏侯斌手中的符兵重新布满了锋锐的金行元气,这一次不管黑衣人怎么困兽犹斗,结局却已经不会有任何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