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
得月楼下,除了古长风,徐陵,王若由等灵劫弟子,还有之前与独孤弃相识的酒楼老板,粮农菜农等约摸着聚集了二十余人,听闻独孤弃即将离开汲水镇前往天书院,各自拎着大包小包的食物酒水前来相送。
见到这么多人,倒是令古长风徐陵等人颇感惊讶。独孤弃来到此地时日尚短,与这些人虽说略有交集,但却未曾想到他们今日竟会亲自来送独孤弃。这在道门中可真算的上稀事一件,要知道一名修士的地位可是远远凌驾于普通人之上,故而对于独孤弃与市井小民如此交好的行径,李纤玉和古长风等虽未明言阻止,心底却也有着几分抵触。
饶是如此,这些弟子心中亦不免有些挫败感,他们自问若是换做自己,这些人哪会如此热情,相反他们只会敲锣打鼓,恶语相加。
古长风将一切看在眼里,内心深处却有几分异样的窃喜。这个新入门的师弟,在他看来或许真的能令灵劫内院重塑往日的辉煌。
......
“后生?我怎么看你有些面熟啊?”菜农望着一旁的徐陵眉头紧锁道
“啊?哈哈哈哈,可能是您认错人了吧。”说着徐陵顺势背过身去,生怕自己暴露什么
“不认识我,不认识我!”
“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之前偷我瓜的那个小鬼头吧。”菜农并未动怒反而一脸笑意道
“?((?????‖))?”
闻言,徐陵表情瞬间凝固......
“不好意思,对不起啊,老大爷,我当时......”
“不必放在心上,我也知道你们修道之人啊,眼界高,自是看不起我们这些老农民。但是修道者也是人啊,毕竟能超脱生死病苦,七情六欲的仅仅是极少数,其余的大多一如常人,又岂能免俗不吃不喝?”
“您教训的是!”徐陵一脸羞愧道
“如果想吃瓜了,以后大可以光明正大的找我讨要,又何必去偷那?”老人话音方落,徐陵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忽然觉得自己在灵劫内院这么多年,反而遗失掉了自己曾经的本质和初心,忘记了自己也不过是个高不成低不就的肉体凡胎。
“咱们也算老相识了,每次我们想要多给你们一些蔬菜,瓜果,粮食。可你们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我们都怕热脸贴了冷屁股。”菜农有些无奈道
“哎,话不能这么说,修士都是高高在上,只需饮风吞露,哪里需要吃饭喝酒玩女人?哈哈哈”粮农话语中字字诛心,着实令古长风等众弟子有些不自然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李纤玉有些嗔怒道
“小姑娘,你恼什么?哦对了,虽然你在得月楼供职,但你作为道门中人清心寡欲,恐怕还是个童女子吧,哈哈哈哈。”
“哈哈哈?????????”
酒肆老板话音刚落,徐陵等人就跻身向前,若非古长风伸手阻拦,恐怕几人就要大打出手。
“各位来送我师弟,我本该欢迎,但长风还请诸位莫要恶语中伤。”
“急眼了?我们才懒得理你们,你们也不看看自己算什么东西?我们今天,纯粹是为了送一笑小友,其余的,是人是畜生我们管不着。”
“放屁!!!”
“怎么?想动手?道门厉害啊,对付我们这么理直气壮?那怎么不留着这份气概去杀妖族,杀魔族?一群孬种。”粮农丝毫不让道
“一帮腌臜贱民,老子砍了你们。”以王若由为首的几名弟子听到粮农所说,眼中充斥着杀意,旋即就要拔刀。
“收回去!!”古长风呵斥道
“师兄,你听到他骂我们什么了吗,他骂我们孬种!!!你怎么能忍得下去?”王若由猩红得双眼直勾勾瞪着前者道
“他们是来送一笑的,何况还是平民,你若动手,岂不是陷我道宗于不义。”古长风劝慰道
“既然你们愿意跟魔一笑一样甘与这些市侩贱民为伍,师弟我,概不奉陪,告辞!!”说着王若由负手挥袖,悻悻而去,其余几名弟子则收刀入鞘低沉着头一言不发,但任谁都看得出,他们对古长风很失望。
“欺人太甚。”
“若由师兄!”
“我师弟不懂规矩,还请各位见谅!”古长风冲着粮农、菜农几人躬身一拜道
“罢了罢了,反正我们今天为一笑而来,也从没打算让你们这些道门高贤瞧得起。”酒肆老板撇了撇嘴讽刺道
“我说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李纤玉望着酒肆老板有些嗔怒道
“纤玉!!!”古长风冲着李纤玉使了个眼色,后者旋即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修为高,不代表就高人一等,修真修仙千千万,最是无情道中人。有什么可狂横的?”
“就是,狂什么狂?”
“要我说,道门中就应该多一些一笑小兄弟这般人,少一些藏污纳垢之人。”
......
“你们听到了吧,我们在百姓眼中竟是如此不堪啊?”
听着菜农一行人冷嘲热讽的抱怨,古长风小声道道
“咱们又何曾真正正视过这些底层的人物?我们自恃为道门中人,自以为孤高,这本就是一种错误。”徐陵继续道
“一笑也不知给这些人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们都向着这小子说话。”徐陵继续道
“不是迷魂汤,他一直都正视自己,正视他人,给他人平等的尊重。而这一点正是我们做不到的。”
“平等的尊重?师兄你觉得这世界上有真正的平等吗!”徐陵轻笑道
“事在人为,至少一笑如此说过。”
“事在人为吗?”徐陵默念着有些出神道
......
半晌过后。
“诸位?!!!”
“都是来送我的?”
众人闻声望去
只见独孤弃身着一袭白色印花锦袍,袖袍轻摇,兀自增添了几分雅逸,头顶玉绸束冠,将原本散着的头发扎成了一个凸起的长条发髻,浑身散发出的蓬勃朝气亦与往日颓靡懒散形成了巨大落差。
“兄弟,终于来了!!!”
酒肆老板,粮农,菜农等人见状,激动的各自提着大包小包围拢上去,在独孤弃左右一脸关切的询问着。
“老弟,此去何时回来啊?”
“少则一年,多则两年,但是各位,我向你们保证,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独孤弃望着相识不久就来相送的人们不免有些动容道
“成,我能信你,虽然我们都是些糙汉子,但我们知道兄弟是性情中人,断然不会高就了就忘了老友。”酒肆老板笑道
“自然不会,一想到要离你们而去,我也有些舍不得,不能跟你们斗酒斗嘴,倒是少了不少乐事啊。”独孤弃继续道
“好,小兄弟,街坊们没看走眼。”
“这是我们酒肆最好的酒,路上喝两口解解乏。”
“老掌柜,这我可不能收。”
“拿着!!”酒肆掌柜故作怒态的将两个酒囊塞进独孤弃怀中蓦然道
“一笑,这是昨天你婶婶给你做的胡糖饼,还有这些水果,你路上吃。”
“方叔,您太客气了。”
这次独孤弃并未推辞,顺手在油纸中拿出一块酥香的胡糖饼放在嘴中,其余的水果,酒囊连同众人陆陆续续递来的吃食流物都顺势收入腰间锦囊之内。
一个愿送,一个更敢来之不拒。有趣的是,这些人见到自己的东西被独孤弃如数收下后,脸上都流露出愉悦和欣慰。
古长风等望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独孤弃,再看看自己只能直勾勾的站在原地,无人理睬,对比之下,不免感到有些尴尬。
“完全忽视我们了啊?”
“好像一开始这些人就没把我们当回事。”
“一笑这小子,太他么气人了。”
“人模狗样的,不在我之下。”徐陵下意识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上下打量了一番独孤弃喃喃道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古长风一脸赞赏道
“嗯,这么看的确干净利索了不少。”李纤玉轻笑道
“这小子,比我们会做人啊。”
“别这么说,我们也帮不了他什么了。”
......
众人与独孤弃一阵寒暄后,依稀拜别,各自散去.
望着众人远去的背影,独孤弃手指轻抚腰间的如意锦囊,那里面满载着大家的浓情厚意。
......
“魔公子,你出来怎么不告诉我们一声,害得我们好找啊。”两名体态匀称的中年男子挎着包裹气喘吁吁的赶到。
“你们小姐是让你们俩来监视我的吧?”独孤弃似乎对这二人颇有不满,有些不耐烦道
“您说这话就见外了,我们小姐的话就是金口玉言,她要我们务必把公子安全送到天书院,我二人职责所在,还请公子多担待!”其中一名男子应道
“别,一路上说不上还要让您二位照顾我,还请您二位多担待。”独孤弃有些懒散的应道
“一笑,这二人是?”
独孤弃凑到徐陵古长风身边小声道:“这就是陈妤瑶派来接我的两个家奴。”
“原来如此。”古长风凝聚神元在两人身上感知了一番不免有些疑惑,感知之下二人身上竟无一丝神力波动,好似寻常人一般
“师兄?你也感觉到什么了?”
“此二人要么是寻常之人,要么是善于隐匿的绝顶高手,你还是要多多留意。”
“是,师兄。”
......
见独孤弃与古长风窃窃私语,丝毫未将自己看在眼里,二人不仅不恼不火,脸上亦无丝毫波动,规矩的站在一侧,静待独孤弃说完。
“对了,在天书院,人来人往的各大世家门派驳杂且乱,不要去招惹他们。不论他们是恶意中伤还是言语羞辱咱们内院,你都要学会忍耐。”古长风嘱咐道
“你是要我做缩头乌龟?”
“我只是要你学会避让,如今灵劫势危,在宗门中毫无地位可言,受人冷嘲热讽是避免不了的,只有学会蛰伏隐忍,才能在人才汇聚的天书院搏的一席之地。”古长风正色道
“你既选择了灵劫,就应与我们生死与共,此次天书院之行,我们希望,你能在两年内,通过初级古玄学导师考核?”古长风在独孤弃耳侧轻声道
“原来你们是有着这个目的啊?果然还是有目的啊。”本来独孤弃对于隐瞒自己身份心中愧意,怕辜负了古长风,厉风炎等人一番赤诚。但听到古长风如此一说心下便释然不少,他不愿亏欠别人什么,故而他希望古长风和灵劫有所求而非无所求,因为这样,他才能心安。
“师兄,为什么要我考这个,这个什么?古玄学导师?”独孤弃心中疑惑旋即问道
“天书院内有一部天演帛书,是以上古文字记述劫源往复的详解。这或许能解开劫源的秘密,对于破劫参悟会有帮助,所以让你学习古玄学,取得初级导师资格,都是为此。”古长风小声道
“我可不敢保证能考上。”
“必须要考上,只有考上初级古玄学导师,你才能有机会接触天演帛书。”古长风喃喃道
“我尽力而为吧。”独孤弃对自己也有些没信心道
“我们都相信你。”
独孤弃望着古长风,徐陵,李纤玉等同门师兄师姐,坚定的点了点头。
......
“一笑,你可莫要因为陈家小姐,误了大事。”李纤玉有些调侃的轻笑道
“不,不会的,再说了,我是什么人你们还不清楚吗?”
“?!”
“?_?`”
“我还真有些舍不得你走,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们等着你,灵劫等着你,等着灵劫早日出一位古玄学导师。”古长风喃喃道
“!!!我走了”
独孤弃话音刚落,祭出赤虹剑,一跃而上,整个人化为一道霓虹,惚然间已至高空百丈。
滞空一瞬,独孤弃忽然停住,他有些不舍的看了看身后迟迟没有离去的师兄师姐,虽然自己并未与他们有过太多交流,但与之建立起的同门之宜却给予了他几分寒噤之外的暖意。
“昔日我被宗门所弃,无人在意,更无人敢站出来帮我,那种内心的痛不可言表。说什么宗族情谊,尚不如此刻眼前之人一分,谢谢你们。”两行清泪划过,独孤弃心中早已将此地当做自己的谓居之隅。他喜欢这里,喜欢这里的一切。他期盼着早日能够再回汲水。想到这,他不再犹豫,转身向着长老殿方向疾驰而去。
“少爷慢些,还有我们!”
独孤弃侧身望去,身后陈府的两名仆从竟能御空而行。
“你二人跟的倒是快。”
“小姐吩咐,不敢怠慢。”
“我还以为两位兄弟是老实人,没想到也是虚伪藏拙之辈。”
独孤弃心中忿忿,自己竟未看出此二人竟深藏不露,兼有不下仙人境的修为,不免心中有些不快。
“公子莫怪,此番作为只为掩人耳目,从而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无妨!”
三人疾驰而去,只留下几道流光渐渐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