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木夫人果真找来了一位教书先生,看起来才二十几岁,据说是在附近一个村子里面教书的,不过才教了半年。被木桉华让人硬拖了来,看上去十分不情愿,直到被木桉华揍了一拳。
于是,夕城每天的功课就固定下来了。
天没亮起床,在金嬷嬷派来的一个婢女的监视下先学习如何洗漱,如何梳头更衣。然后金嬷嬷亲自上阵,让她先练半个时辰站姿或者跪姿,到了吃饭时间就是学习如何端碗,如何举筷,结果就是夕城连早饭也没有吃几口,就匆匆忙忙被婢女推到了前院的书房。
上午是先生教习字的时间。
“小姐……”
“嗯?”夕城从面前的几碟早点中抬起头来,见年轻的教书先生涨红了脸,似乎气得想要破口大骂却仍旧死死维持着风度,“小姐,这里是书房!书房!”
“我知道。”夕城咬了一口包子。经过两天的饿肚子观察之后,夕城发现先生有些古怪脾气,除了她身边的婢女,先生不喜欢太多人踏进书房,因此金嬷嬷这个时候不知躲在哪个角落喝茶唠嗑了。于是夕城终于说动筱梨和筱菊偷偷将早点打包转移到书房来,这两个丫头也是手脚利落,真是孺子可教也。
“我们现在是在上课。”上课吃东西?若非她是个姑娘,他老早动用戒尺了。
夕城吞下肉包子,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小米粥,一边以手势示意先生稍安勿躁,一边优雅地拿起一块金丝卷:“我知道。先生您讲您的,我边吃边听。”
边吃边听?先生头顶要冒烟了:“难道小姐不能吃饱了再来上课吗?”
她也不想啊,这样子确定不够尊师,可是她也不能饿肚子。她堂堂前神术师沦落到在先生的课堂上吃东西,也是经过了一番面子和心理的挣扎。
“先生有异议的话可以找我兄长商量商量。”夕城知道他怕死了木桉华的拳头。
果不其然,先生一下子就怂了,板着脸不情不愿地上课。
夕城吃完早点,喝了一盏茶,肚子终于不那么撑的时候,先生也就教完了,金嬷嬷再次出现。
没错!金嬷嬷承包的是她的一日三餐和餐后一个时辰,无非就是借机不给她好好吃午饭,不给她休息的时间,让她在烈日底下站,或者一遍又一遍地练习跪,起,跪,起……
夕城倒不在乎,如果让她选择,她还喜欢在烈日底下站,毕竟能吸收一点日光精华……哦,是她可以趁机强身健体,练习术法。
如此折腾一番,夕城要先到木夫人那里交了功课,就能回去歇息了,等着吃完饭的时候金嬷嬷再次出现。
夕城严重怀疑,木夫人这样安排就是为了在吃饭的时候恶心她,不让她好好吃。
金嬷嬷也仍然不死心,总想找机会收拾她。夕城也不好一直都用头晕这一招,上次吓得木玲华小姐花容失色,数天见不到人,而且同样的招数经常用就不管用了。
三四天下来,金嬷嬷脸上那种势在必得盛气凌人的神情消失了,每天见到夕城都是紧皱着眉头。她想不通,照她这样的折腾方法,一般人早就受不住饿得倒下或者频频出错,可是夕城呢,每天从早到晚精神十足,气色一天比一天红润,还让人抓不到一点错处。更让她诧异的是,她每天明明没有时间复习先生教的功课,可是到了晚上检查功课时,不管木夫人问什么,她都能对答如流。
木夫人也同样诧异。
为了赶在一个多月之内教夕城学会所有常用字,以及一些脍炙人心的文章,先生每天教的内容非常多。她原只是指望夕城能囫囵吞枣学下来,没想到她不但每一个字都学会了,还记住了字的意思,文章也背得滚瓜烂熟。
木夫人不禁头一回认真地观看这个女儿。
难不成她当年扔掉的废物竟然是个过目不忘的天才?
又是到了一天检查功课的时候,木夫人问完夕城几个问题,这些都是今天先生刚教的,内容比之前增加了一些难度,没想到夕城照常一一回答,木夫人不由得要对她另眼相看了。
“夕城,以前教养你的嬷嬷请过先生教你读书吗?”木夫人仔细地暗暗打量夕城。半个月的调养和练习礼仪,如今坐在她面前的人浑然就是一位气质优雅的千金小姐,举止得体又不失大方从容,素雅的衣裙也掩不住的明艳容貌,却比木玲华多了几分清气,一眼望去仿佛是雪中红梅,既艳且清,让人过目不忘。木夫人越打量,眼神就越发明亮,好像发现了什么宝藏。
夕城不明白她为何有这样一副表情,摇头:“没有。”
木夫人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刚来田庄的第一天,她就让儿子四处暗中打探夕城这些年来的所有事情了。虽然这是明知故问,但夕城能老实回答让木夫人感到很满意。
“可见我的夕城是个聪明的孩子。”木夫人第一次发出真心的赞美。这么聪明又美丽的女儿,将来大有用处。
夕城很配合地含羞地低头——摸摸肚子,她还没吃晚饭呢。
见木夫人高兴,夕城趁机提要求:“我明天想去镇上逛逛,可以吗?”
木夫人收起笑容,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带上几个护院,再让金嬷嬷陪你去。”这样她就翻不出什么幺蛾子了。
“好。”
待夕城离开,木夫人满意地端起茶盏。这个女儿最近一直很乖巧识相,又进步明显,让她少操心不少。
“母亲是看中那废物,真想认她这个女儿了吗?母亲别忘了,她是我们家的灾星!灾星!”早在内室里听见木夫人称赞夕城,木玲华等她一走就迫不及待地跑出来。
木夫人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我没忘。可是你又做出什么事呢?我还有什么选择呢?你等着瞧吧,夕城这么聪明,等她嫁给了双二公子,得到双二公子的欢心,你以后就要仰她鼻息过活了。”
“她做梦!”木玲华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不行!她一定要想想办办法,既能让木夕城代替她嫁给双二公子,又能保证木夕城出嫁后对她唯命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