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叶落知秋
虽然公司被封了，他失业了。但是时光不会因为任何人做停留，日历还是照常的往下翻着，所以生活还是要继续往前面走。
黄天命决定还是按照之前定好的计划走下去，年底回家，去吴媛媛家上门提亲。只是这上门提亲之前首要做的事，就是要先买好回家的火车票。
反正现在是无事一身轻，第二天一大早，黄天命就早早的爬起来，赶首班地铁去北京站排队买他和吴媛媛的车票，本以为这一大早过来，自己不排个第一，也能排个前四五名里去。结果一过来傻眼了，他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打听到哪里是卖回他们老家车票的窗口，前面细数一下，差不多有五十人左右在排队。
“兄弟，我问一下，你几点过来排队的啊。”黄天命和排在他前面的一位男人聊了起来。
“唉！我早上五点钟就过来了，和你想的一样，以为自己肯定是前头的，你看看前面这都挤了多少人喽。”
“他们是半夜就在这耗着了是吗，真够行的啊。”黄天命倒显得比较轻松。
“我听说前面第一个，昨天下午就在那边上拿个小凳子，弄了个军大衣排着了，晚上就在那地上睡的。不过后面好多有一大半都是黄牛，票贩子倒卖。”
“哦，那第一的兄弟可真够拼的。那这黄牛铁路的人和警察不管管吗？”
“谁管啊？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人家脑门子上又没有刻着黄牛二个字。再说了，好多人都说这些黄牛都和铁路部门的人有关系，他们卖出去的票所得有一部分还不是进了铁路内部人兜里。唉，没办法的事。”
“也是啊，听说这种事情都持续好多年了，不过我今儿还是第一次自己亲眼见着，慢慢排吧，应该能有咱们的票吧。”黄天命担心地问道。
“差不多吧，卧铺你就别想了，能买到个坐位就算你谢天谢地了。”
“哦，是吗，那卧铺票都被他们倒腾光了？我在网上都抢了二天了，也没有抢到，还拜托朋友们帮着抢也都无果。网上是开售就秒抢光，要不然就一直进不去系统，这不没办法，所以才跑这来碰碰运气。照您这么说，我这心又凉半截了。”
“唉，我们全家五口人都一起帮我在网上抢，都没有抢到，现在就盼着轮到咱们有个座位就行。”
说话间，前面窗口已经开始售票了，因为大家都往前面挪了几个人的身位。
前面穿军大衣的小伙子带着哭腔骂骂咧咧的往他们这边走过来，后面排队的人都拽着他询问结果。
“去他娘的，我排了一晚上，开窗户就告诉我没有卧铺，一张也没有，只有座票，我是给我生病的母亲来买卧铺票的，她在工地干活摔下来，腰摔坏了，要不然我们哪舍得钱买卧铺。昨天下午我问好的说排第一个可以买到卧铺的，结果现在开窗就没有。”小伙子边说边流着泪，手里捏着两张票，那军大衣上全是霜和露水。
黄天命没有忍心再拉着小伙子问长问短。他心里和这个小伙子的愤怒是一样的，只想骂千万遍那些内部倒腾票的人，去他妈了个巴子的。为他，也为自己。
前面还有二十人的时候，呼啦一下子人们就都拥到了窗口前，黄天命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排队了。也赶紧挤过去弄个明白，听到人们乱哄哄的说这么快连座票都没有了，全让前面那黄牛们买走了，有个人一下子买了好几十张。
有些人在窗口前质问着售票员，售票员倒是十分的淡定，举杯喝着茶水，不紧不慢的告诉你只有站票了，要不要，不要下一位。黄天命在后面看着肺都要气炸了，没有办法，只能气炸肺。这窗口设计的绝妙，人要买票得半蹲着和里面的售票员对话，个子高一点的人恐怕要半跪着。从后面看起来还以为是在乞讨要饭。
有几个激动一点的人，正大声嚷嚷着，甚至抬手想尝试敲敲他们的玻璃做点抗争，发泄一下不满，但是马上就招来边上的警察对你的警告。更寒心的是后面的人也有争着要买站票的，这会儿反倒成了和窗口里售票员穿一条裤子的人了，嘴里嚷嚷着你不买我还买呢，别耽误工夫。前面的人马上就被这前后夹击的攻势瓦解掉了，只能无奈的灰溜溜走掉。
黄天命也是那灰溜溜走掉的人，只不过他没有走到窗口，没有蹲跪下来去乞讨一下那个窗口里喝茶水的女售票员，更害怕刚刚还聊得火热的后面队友，转眼就会变成售票员的帮凶。所以他选择走掉了。留给自己一丝尊严，一丝侥幸。
带着这仅存的一丝尊严和侥幸，他能去哪里呢，还不是又回网上继续抢票，期望能换回那明知道不可能的希望。正如很多千千万万在电脑前抢票的人一样，明知道会输，可是偏偏还是愿意相信那一点点残剩的希望。
黄天命最终还是没有能盼来那一丝残存的希望。他花高价在XX网站上找到了票贩子，不到100元的座票，花了200元。而且仅买到一张，另一张买的站票。
“你怎么不买二张座票，为了省钱吗？”吴媛媛抱怨着说。
“我的姑奶奶，你真是管吃不管种的主，张张嘴吃就行了。”黄天命苦笑着。
“怎么了，不好买啊？我也听同事们说不好买了，真的这么难买到啊。”吴媛媛瞪着玻璃球的大眼睛看着他。
“那是相当的好买，反义词。不过没有事，宝贝，我想好了，这样一张坐着的，一张站着的也挺好。要都是两张座票，我们到时候就算挤上车去了，还得串坐位，我这站票咱们就在一个车厢，在你边上站着多好，又能保护你，又能一起照看东西。”黄天命得意地说。
“呵呵，你总有说的。有点阿Q精神。不错，精神可嘉。”小媛媛又打趣他。
“那是，不过我这可不是阿Q精神啊，我这和他那个还是有本质区别的。我这是打不死的小强精神，什么时候都要坚强。”黄天命继续卖弄着。
“嗯，好好好。你坚强，不过你想好了怎么样应对上门提亲的事了吗。咱们老家的风俗你是知道的，咱们就不说定婚了，结婚礼金钱这块怎么办，现在你又失业了，该拿到的钱都没有拿到，我们怎么和我爸妈说呢。”吴媛媛一脸忧愁的看着他。
“这个我也想过了，虽然今年的计划都泡汤了。本来到年底我可以拿到十万块钱没有问题的，但是现在也甭指望了，都是没影的事了。不过我们现在存了也有十几万了吧。”
“哪有啊，咱们现在卡上总共才九万块钱。你知道的，咱们老家现在礼金最低最低的数也是要九万八。没有这个数，爹妈在全村都抬不起头来的，别人会说你家姑娘不值钱，倒贴人家的。所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吴媛媛都要哭了。
“好宝贝没事的，那就用这九万块，我再朝父母要一万，凑十万给你家送去，我们现在手上不还有一万闲钱嘛，我们再买点东西给你父母，先把这关过了再说吧。”黄天命搂过她来轻抚着后背。
“嗯，也只能先这样糊弄过去了，我爸妈是明事理的人，他们也不会难为你的，只是我们又变得一分钱都没有了，我好没有安全感。”吴媛媛紧紧地抱着他，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到一点真实，才能安稳她那发抖的身子。
“放心吧，我们本就赤条条地来，幸运的是这两年还攒够了娶你的彩礼钱，说明我们一直在往前面走的吗，只不过是移动的慢了点，但是从来没有停止啊，过完年娶了你回来，我可以再找份工作，又可以赚钱了啊，多好啊。”黄天命用手轻捏着她的脸蛋儿，用脑门顶着她的脑门，希望她能开心起来。
“好吧，不管你有钱没钱，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不管你赚得多，赚得少，只要你能心里想着养我就好。好吗？”小媛媛说完立刻给了他一个热吻。
黄天命感动的差点掉下泪来。想一想从认识到现在这二年时间，他并没有给过她过多的物质生活，但是这个女人就这样每天和他吵闹逗嘴中陪着他走过了两年。如今又这样的通达明理，让他心里只感觉她实在是委屈了，不由得搂得更加紧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