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与无数个普通的夜晚一样,王雨在细心地煎制着她的中药。姚铮在电脑前操控着他的系统。中药味儿弥漫进客厅,姚铮皱了下眉头,他感到一阵眩晕。而屏幕中的系统已经变得异常强大了,大得让他巡检一遍各个子系统都显得异常吃力。不知它又吞噬了多少病毒,如今网络中的病毒实在是太多了。舷窗外的宇宙呈现出玫瑰红色。如果是通过滤光片或棱镜反映出来的景象的话,那么即使再离奇也不足为怪了。可此刻并没有滤光片或棱镜,因此,他就有些叫不准这是边际宇宙的真实镜像还是系统故障了。
王雨将熬好的汤汁倒进青瓷碗里,啜起嘴轻轻地吹着。尽管这药很苦,但她却像饮甘露一般。然而,这回却出现了异常,食道里忽然有股火烧火燎般的感觉。而她的对面,忽然出现个陌生的女子,三十出头的样子,瓜子脸,披肩发泛着光泽,长得非常俊俏。只是,她此刻冷若冰霜,银牙紧咬,二目如芒地盯着王雨,轻启朱唇道:“哼,你已经死到临头了,知道么?”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轰然一声巨响,惊得王雨手中的瓷碗落地,跌得粉碎。
“姚铮!”她已顾不得眼前这位陌生的女子是如何出现的了,强忍住腹中传来的阵阵绞痛,一步步捱进了客厅,结果,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就见姚铮撅着个屁股,头部已经深深地嵌入了爆裂的电脑显示屏中,并且与之融为一体,成了黧黑色。四下里都冒着青烟,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焦糊味儿。
王雨举起一只手,用尽最后的力气嚷道:“姚铮——!”
然后就瘫软下去,一缕血丝顺着嘴角缓缓地流淌着,而望向姚铮的目光也渐渐黯淡下去,并慢慢凝固了。
电话怎么也打不通,总是占线。大洋彼岸的母亲对父亲抱怨道:“唉,王雨这孩子,越来越古怪了,连电话也不接了。”
青藤已经爬上了楼顶,它们在恣意地生长着,将一切都覆盖、缠绕起来了。相互缠绕的青藤产生了内应力,最终将楼体牵拉得变形,出现了裂缝,让这幢外表看起来好端端的小洋楼已经危机四伏了。然而,这一切都不为外人所知。每天的太阳照常升起,青藤依然是欣欣向荣,郁郁葱葱地生长着。
王雨银行卡上的金额在逐月递增,那是父母给她打过来的。而煤、水、电的欠费金额也在同步递增。抄表员每次来,都敲不开门,只好按估表处理了,直到账单上的欠费金额让这些公司的领导觉得十分异常了,最终才报了警。
……
看完这本日记,外面的天色已经黑透了。而江赐觉得浑身发冷,大脑中一片混沌。当然,这本棕色的厚厚的日记中,记录的内容是断断续续的,其中还夹杂着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而末尾的一些事情,日记中并没有提及,是江赐后来才知道的。他曾问过洪晔:“王雨的死,跟你有关么?”
洪晔坦然道:“跟我一毛钱关系也没有。是她自己给自己乱配药,并用剧毒的昆虫做药引子,那还有个好?我去洋楼找她,只是想给她个警告,哪成想正好赶上她中毒了。真倒霉。”
从日记中得知,王雨失踪后,就一直跟姚铮一起,躲进了王雨的“世外桃源”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只不过,两个人的精神状况也出现了异常。江赐始终不解,王雨日记中的那些内容,是真实的吗?也许……更多的是她的想象吧?
江赐正怔怔地发呆呢,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把他吓了一跳,一看来电显示,他不由得僵住了,娜仁花!在王雨的日记中,曾清晰地记录着,她把娜仁花的手机丢入了鱼缸里。而此刻,娜仁花的手机号怎么会再次出现?思考了片刻,他按了接听键,“喂?”
对方并没有说话,始终保持着静默状态。江赐冷笑道:“算了,别装神弄鬼了。我知道,凭你们圣战联盟的本事,想复制多少张娜仁花的手机卡都不成问题,但也仅此而已。上次在赤F,你们遭到了惨败,折戟沉沙,有些不甘心是吧?那就尽管放马过来吧。而躲在暗处,打几个骚扰电话,有什么用呢?想让我睡不着觉吗?哼,痴心妄想,老子的心理素质绝对够强大,我奉劝你们别再玩这种雕虫小技了。”说罢,他直接挂断了电话,并把娜仁花的号码设置为黑名单。
不过,王雨和姚铮的出事,确实对江赐是个很大的次激,就像有根青藤缠绕在他的心里一样,让他耿耿于怀,以至于很长时间,都走不出情绪低落的阴影。总觉得这样两个有才华的人,说没就没了,终究有些可惜。
他每天借酒浇愁,极力想忘掉这一切的不愉快,忘掉身边的现实世界。这段时间,他不是跟狐朋狗友,就是跟自己的手下,一块儿出去痛饮一番,一醉方休。
这天,大伙儿正喝着呢,胡二忽然说:“哎,老板,咱们也别整天这么喝啊,一群老爷们凑一块儿,有什么意思?”
江赐问道:“那你想怎样?”
“起码,咱们也应该到娱乐场所去唱歌唱,或者按摩按摩吧。”
金大成听了,就抢白他道:“得了,你别净整那些没用的。”
胡二不爱听了,“哎,老金,咋叫没用呢,享受生活你懂不懂?”
“享不享受生活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你小子一肚子花花肠子。”
胡二放下酒杯,无可奈何地笑道:“老金,老李,要我看哪,你们俩之所以那么刻板,知道为啥不?其原因就是,你们在联邦企业里都呆傻了,让那些按部就班,循规蹈矩的制度把你们给害苦了。那时候,你们敢去娱乐场所吗?恐怕就是别人花钱请你,你们也不敢去啊。可是现在不同了,你在我江老弟这儿打工,我江老弟能去干涉你们的私事吗?你们等于解除了枷锁啊,可以随心所欲了,想干啥干啥呀。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嘛。哈哈哈。”
李闯笑了笑,没吱声。而金大成呢,则显得尴尬多了。
胡二见自己占了上风,更加得意了,进一步调侃道:“怎么样老金,敢不敢跟我胡某人出去乐呵乐呵啊?”
还没等金大成回答呢,江赐的手机响了,是老婆曹丽打来的,说儿子豆豆病了。江赐霍然站起身道:“好、好,我马上回去。”
胡二听了,立刻竖起了大拇指道:“瞧,这才是顾家的好男人呢。”
江赐不屑道:“不顾家的男人,还算男人吗?家是基石啊,到任何时候也不能动摇。而所谓找乐子,那是为了缓解生活压力,增添生活情趣而已。不过那只是点缀,到任何时候也不可本末倒置。”
然后,他对众人说:“不好意思啊,各位,扫了你们大家的雅兴。不过你们玩你们的,所有的花销都记在我的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