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些灯笼都是有人看守的,看守的人就躲在暗处。彩穗一断,宫灯上的铃铛发出了清脆的声音,黑影里立刻有个女人大声嚷起来,随之就冲出了两名工作人员,迅速扭住了我的胳膊。这下热闹了,观灯的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就跟看耍猴的似的。弄得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王雨听罢,松了口气,“这算什么呀,这只不过是小孩子淘气罢了。比起我闯的祸来,你这只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了。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学生呢,一家三口出去旅游,在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有股清澈的山泉在蜿蜒地流淌着,而在山泉流经之处,却有一段,被密密麻麻的青藤给遮掩住了。而且,被遮住的地方还传来了嬉笑之声。我一时好奇,就伸手去扯。你说怪不怪,本来盘根错节,非常结实的青藤,竟然哗啦一声,就坍塌了。更不可思议的是,青藤的下面,还有许多男人在不着寸缕地洗澡呢。而更不可理喻的是,其中还有女人。幸好这些人见我是个小孩儿,才没有动怒。他们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母亲见状,急忙把我给扯走了。后来我才知道,男女、共、浴,是当地的习俗。”
男子听罢,真是无语了,心说这算什么闯祸呀?一个小孩子的无知罢了。正想着,王雨又说道:“哟,我把话题扯远了。还是说你吧,你有没有更严重的违法行为啊,可别避重就轻哟?”
男子摇摇头,“没有。不过,这件事足以说明,我做事非常偏执,一旦身陷某种事情当中,就会固执得可怕。这毛病不会吓到你吧?”
王雨说:“你这叫执着,是优点,你没必要耿耿于怀啊。哎,对了,你一个人在这儿做什么白日梦哪?”
男子说:“不是做梦,我是在寻梦,我想寻找一个自由世界,在那里可以随心所欲,不受任何约束,想干什么完全依据你自己的心情,没有人对你指手划脚,也没有人对你发号施令。”
王雨说:“哦,这虽然是个白日梦,但你说出了我的心里话,我也有同感呢。哎,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以前我在联邦企业,现在我把工作辞了,一个人出来独闯,并且开了一家浴池。这只是无奈之举,而我最喜欢的工作,还是电脑编程。”
“噢,你喜欢IT行业呀。那你叫什么?”
“姚铮。你呢?”
“什么什么,你叫姚铮?你以前在哪家联邦企业呀?”
姚铮就道出了那家企业的名称。
“哦,原来咱俩是同一个单位的呀?那我以前怎么不认识你呢。”王雨惊讶万分地问道。
此时,姚铮也静静地打量着她,继而脱口而出:“你是王雨?”
“哦,对了,你是姚铮。怪不得刚才觉得有些眼熟呢。”王雨也一下子如梦初醒了。
两个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彼此早就认识啊。可是刚才,为什么会形同陌路呢?
既然原先都那么熟悉对方,而刚才,却如梦魇一般,彼此都不认识了,这种奇怪的现象,怎么解释?难道,刚才两个人的大脑都短路了吗?他们简直坠入了五里雾中。
幸好,此刻彼此瞅着对方,又变得是那样熟悉了。
还是姚铮脑子快,首先破解了其中的谜底。他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原来,咱们都是水星人啊。”
只有水星人,才会在某种特定的条件下,出于自我保护的目的,产生出了易容般的效果,让彼此都不认识对方了。
既然彼此都是水星人,自然更增加了几分亲近感。
姚铮问道:“嗯……你为什么要来湖心岛呢?”
王雨说:“我一直在寻梦啊,寻找一个长满常春藤的地方。”
“常春藤?我听说过白藤、紫藤。那么常春藤的话……你找到了吗?”
“这个不好说,也许已经找到了,也许还没找到,我也有些把握不准。”她拂了一下长发,眼中的目光有些狡黠。忽然反问道:“姚铮,你为什么要逃避现实呢?”
“逃避?不对,其实,我只是想寻找个更理想的境界罢了。”
一个共同的寻梦话题,把两个原本不太了解彼此的人,拉到了一块儿,就像无形中,有根青藤把他们拴在了一起一样。谈唠之间,他们发现,彼此对许多事情,都有着共同的看法呢,于是他们越聊越投机了,相见恨晚。
接下来,他们既不觉得渴,也不觉得饿了,从午后聊到了黄昏,从日落西山聊到了繁星满天,彼此敞开了心扉,好像这么些年的人生沉淀,一下子找到了宣泄的地方。这一晚,维系他们生理需求的,只有姚铮的一瓶矿泉水和王雨挎包里的一包开心果了。
直到第二天黎明,他们才拨打了求助电话。公园管理部门派出了救生艇,把他们接到岸上。
出了公园,他们先去填饱肚子,因为彼此已经饿得前腔贴后背了。姚铮抢着付费,王雨一笑说:“还是我来吧。”
姚铮说:“算啦,你是打工的,而我大小也是个老板哪。”
王雨说:“反正也没几个钱,无所谓呀。”
可姚铮还是抢着结了账,并说理应如此,何况你还陪我彻夜长谈呢,让我终于觅到了知音。以往,我恐怕一年也没有昨天一晚上说的话多,真是知音难寻啊。
王雨笑道:“你这是贵人语话迟嘛。”
路过储蓄所时,王雨停下了脚步说:“请等一下,我要缴一下电费。”说罢,她还调皮地瞅着姚铮,“你还打算帮我结账吗?”
“呃……需要多少?”姚铮把手伸向了裤兜。
王雨拉开钱夹,兀自取出了一沓现金,足有两千多块。而钱夹中所剩余的现金,比她取出来的还多。
姚铮顿时现出了窘态,再也不敢摆谱了。不过他不解道:“这是干吗,你家里有多少家用电器啊?”
王雨说:“我这个人比较懒啊,这多省事啊,一年都不用再缴费了。”
姚铮这才见识了庐山真面目。与之相比,自己刚才所做的,只能算是打肿脸充胖子了。他汗颜道:“我真服了你了,一个人跑到孤岛上来寻梦,还带着大笔现金,就不怕我劫财劫色啊?”
王雨一笑,双眸顾盼生辉道:“你要是想劫啊,随时都可以呀。”
姚铮被她火辣辣的目光瞅得不好意思了,赶紧把头扭向了车水马龙的大街上。
王雨问他:“你住哪儿?”
“我……有个出租房。”
“出租房?你家不是在本市吗?”
“唉,说来话长。其实早就搬走了,只有我一个人又辗转回到了这座城市。”
“那还是去我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