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难道你那么想回去吗?我们都在地球上生活多少年了?应该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吧?回到水星上,你还能适应吗?”
“可是……那儿毕竟是我们的家啊,是我们的故乡,难道你就一点儿也不难过吗?”李飞飞带着哭腔道。
江赐沉默了片刻,感慨道:“难过……是有一点儿。可是,比起我这些年被追杀的日子,那种终日不得安宁的提心吊胆,那种苟且偷生的谨小慎微,比起这些来,失去故乡的感觉,恕我直言啊,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也许我会难过的,但我现在感触最深的,还是获得自由的欢乐。这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两个人都沉默了。半晌,李飞飞说道:“江哥,我们现在都失去功法了,成为了普通人。”
“呵呵。”江赐莫名地干笑了两声,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也许是自我解嘲吧。
“做个普通人,也挺好的哈。”
然后,他们都不吱声了。江赐望着远方出神,也不知他在想什么。手机,也不知什么时候挂断了。
……
江赐每天呆呆地坐在落地窗前,看着院子里的一切,一言不发,无声无息地静坐着,没有任何烦恼打扰他,他就像动物进入了冬眠状态一样,或者像僧侣打坐入定一样,什么也不去想,全身心地感受着阳光、空气和鸟语花香,感受着自然界的天籁之音。他真希望,时光能够永远定格在这一刻,让自己成为一尊亘古不变的雕像,栉风沐雨,幸福到永远。
太阳落山了,黑夜覆盖了大地。他在暗夜里,静静地品着茶,空气中有一缕淡淡的馨香。月光下,家具反射着漆光,老式座钟,嘀嗒嘀嗒地走着,像个老古董。
往事如烟,就像过电影一样,在他的眼前闪现。他偶尔会想到,也许哪一天,还会有水星人找到自己的头上吧?不过,最好是别来,他可不想让自己平静的生活受到干扰。他不想知道什么所谓的真相,正所谓知道的越多,烦恼也就越多。不过,该来的若是非来不可,那也只能是静观其变了。爱咋咋地吧,管他呢。
不久之后,他把自己的所有存款和房产,都告诉了老婆。曹丽不解地望着他,“你这是干什么?交代后事吗?”
“呵呵。”他挠了挠头皮,尴尬地笑了,“因为咱们是夫妻嘛,我不能有任何事情瞒着你啊。”
曹丽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啥时候想明白了?也没发烧啊。”
他挥了挥手,不耐烦道:“去去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没过几天,他把一家人,包括老娘,都搬到了海滨别墅里去住了,一家人尽享天伦之乐。
他还准备安排豆豆去国外读书,让儿子幸福地成长。就算儿子一事无成,成为了啃老族,他也认了。因为他可以保证儿子一生无忧。至于再以后,那就不是他能考虑的事了。也许随着社会的进步,到那时,就不会有这么残酷的竞争了,谁知道呢。总之,车到山前必有路。
宁静以致远,一切繁华都是虚无,就像吃尽了豪华大餐,回过头来,觉得小葱拌豆腐,同样也是那样的爽口一样,成为孤家寡人的他,反倒觉得心里平静了不少。如今,没有任何事情能引起他牵肠挂肚了,他终于体会到了,无事一身轻的感觉。生活节奏一下子放慢了,连走路都变得四平八稳了,无需为任何事情去着急,反倒是一天闲得没事干了。
他觉得,长此以往,自己非得老年痴呆不可,一定要找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做,让自己的大脑活动起来,运转起来。任何事情,都不可以走极端,否则物极必反。养生之道,就是寻求一种平衡。
他甚至还研究起了盆栽香菜,觉得这种蔬菜挺有特点,因为老百姓的日常生活离不了,但每顿,又吃不了多少。而从市场上买回来的,又搁不住。无论是自然保存,还是放到冰箱里,没几天就烂了。如果实现盆栽的话,现吃现采,可保一年四季都能吃到新鲜的香菜。
但他想得太简单了,盆栽的香菜爱生病,尤其是爱长白斑。于是,他又开始研究起了如何防病了。
他还在后院留了块空地,种蔬菜。不是说市场上的蔬菜有农药残留么?那就自己种菜吃吧。
他的举动,勾起了老母亲的兴趣,母亲也喜欢种菜,甚至比他还痴迷呢,仿佛找回了当年的自己。每天,母亲都戴顶草帽,顶着烈日,拎着锄头,完完全全,地地道道的一个老农民的打扮,在地里一忙乎就是一整天。尽管累得腰酸背痛,但乐此不疲。
有钱难买愿意,老太太愿意这么做,心情舒畅,这才是最重的。吃喝不愁,又能找到自己开心的事情做,这就是健康长寿的真谛。每年一开春,老太太就开始掂对着,买点什么种子了,考虑种点啥。
于是,后院里就种满了蔬菜和水果,招来蜂飞蝶舞。
江赐跟母亲一样,在菜园子里一呆就是半天。有时还搬个折叠凳,坐在地头上,静静地欣赏着自己的劳动果实。泥土和蔬菜的芬芳,令他无比痴迷,且心旷神怡。
而曹丽对这娘俩的做法,嗤之以鼻。因为曹丽是乡下人,对这些农活,熟的不能再熟了,因此毫无新鲜感,甚至有些厌恶。
在室内的时候,江赐则喜欢用斑竹帘遮挡住窗外的阳光,自己坐在暗影里品茶,体会着慢慢流逝的时光。
以往与他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那些女人们,都已离他而去了,如今只剩下了孤家寡人。不过他觉得这样挺好,倒也清净了。
一切的一切,都如过眼烟云了,终究要尘归尘,土归土了。
世界在竞争的驱动下,飞速地发展着,他自己能够跳出竞争的圈子,实在是一种幸福啊。这样一想,先前的一切努力,一切的辛苦,都是值得的。正所谓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他知足了,知足常乐。
他就这样想着、坐着,像一尊雕像,直到日落西山,直到天完全黑透。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他想要过与世隔绝的生活,完全退出江湖。全身心地醉心于花、鸟、鱼、虫,或是帮助老母亲侍弄园子,过田园生活。把往日的一切,都看做是过眼烟云,专心致志地享受着眼前的平静生活。
他知道,这一切也有结束的那一天,就像是画一幅画,终于有完成最后一笔的那一天。到那时候,就算是功德圆满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