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钢得使在刀刃上,李闯沉思了一下,整理了一下思路,就选了其中的一项,也是自己最拿手的革新成果,侃侃而谈起来:“总经理,我首先想到的是,在数控机床的刀具上做文章。首先来说说刀柄,刀柄的任何表面损坏,都将影响平衡和同心度。当机床每分钟一千转时,作用力就增加了100倍。而每分钟两万转时,则增加到了400倍。因此,高速机床,不仅仅是对刀具,就连对刀柄的要求,也是非非常常高的,因此……”
于雷原本打算听他介绍十分钟,结果,却听了一个半小时,简直入迷了,依然饶有兴趣。末了,他感慨道:“哇,人才啊!小李,像你这样有真才实学的人,如果我们不重用,那可真是太没眼光了。哎,你什么文凭来着?”
“我是大学专科毕业,现在是车间的工人技师。”
“噢,那么,做过行政管理工作没有?”
“这个……我曾经代理过工段长,不知道这算不算?”
“好啊,年轻人,有闯劲儿,前途无量啊。一个小小的技师,比我们的总工程师都管用啊。你回去吧,心里要有个准备,准备挑重担哟。”
李闯从总经理那儿回来没两天,好消息就传来了,他被任命为厂生产技术部的副部长,副科级待遇。一名普通的工人技师,一下子被提拔为副科级了,而且是厂部的副科级,比车间的正科级都有实权,属于破格提拔了,实在是罕见。这在全厂掀起了波澜,除了少数个别人嫉妒外,大多数工人都拍手称快,尤其是熟悉他的那些人,更是交口称赞,说他这是实至名归,早就该提拔重用了。
“李闯,不、不,现在应该叫你李部长了,公司这样的任命就算对了,像你这样兢兢业业,一心扑在工作上的人,厂里不重视,那还能重视谁呀?这说明老天爷终于开眼了。李部长,现在该是你大展宏图的时候了。”何萍眉开眼笑,衷心地向他表示祝贺。
李闯开始整理工具箱,归拢自己的东西,这既是他的工具箱,也是更衣箱。因为箱子的下半部分,放的是工具。而上面,则是换洗的衣物。因此,显得拥挤不堪。他曾想再添置个箱子,将更衣箱和工具箱分开,可冯国忠不同意。
就这么点正当要求,都得不到满足,由此可见,冯国忠是多么的鼠肚鸡肠,嫉贤妒能了。望着这个破旧不堪的工具箱,李闯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哼,冯国忠,你等着,看老子怎么回敬你。
如今,到了厂部办公大楼之后,他自己有了一间办公室,即宽敞又明亮,想摆几个工具箱都可以,再也没人敢阻拦他了。他真是有种挣脱枷锁的感觉。
正想着这些,工艺员张伟来了,点头哈腰,嬉皮涎脸道:“李部长,有什么东西要搬的,尽管吱声啊。我叫几个人,三下五除二就弄完了。哪能还让您部长大人亲自动手啊。”
李闯面无表情道:“谢谢,我哪敢求你帮忙啊?平时一向都是你来指挥我呀,我都习惯了。”
一句话,说的张伟讪讪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知所措了,显得非常尴尬,“嘿嘿,李……李部长真能开玩笑,咱们以前在一起时,可能是有一点儿误会,不过,我毕竟年轻啊,有些不知好歹,千万还请李部长,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啊。”
“呵呵,行,你转变得可真够快的啊,见风使舵的本领,真让我甘拜下风啊。不过,当初你趾高气昂时,有句话你可能没想到吧?叫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说罢,他拍了拍手,笑道:“你甭往心里去啊。其实,我还得感谢你哩,你给我上了人生当中,最生动的一课呢。不然,也不能成就今天的我。”
张伟的脸,快成猪肝色了,往日的伶牙俐齿全没了,此刻拙嘴笨腮,也不知道说啥好了。他懊悔极了,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才好。
而何萍则大咧咧的,直接追到了厂部大楼里,来拜会李闯了。一进屋,就四下里打量着说:“嗬,这回鸟枪换炮啦?阔气多了。原先你在车间那会儿,跟这儿怎么比啊?这里简直就是世外桃源哪。”
说着,一屁股坐到沙发里,美滋滋地翘着二郎腿,东撒目西看,仿佛这回升官的是她似的。
房间里,有真皮沙发,光洁如镜的老板台。窗台上,还摆着盆景。墙上,还挂着字画。
“李部长,你现在可是一步登天了。只可惜,恶人还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呢。嗯……”她忽然皱眉道:“你现在是副科级吧?而冯国忠是科级。”
她摇了摇头,“不行,你还比他还低半格呢,还得努力啊。如果你要是登上了厂长的宝座,那么再想收拾这家伙,可就不费吹灰之力啦。”
李闯笑了,“我得猴年马月才能当上厂长啊?不过没关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急什么?长赶集,总能碰上亲家的。”
何萍闻言,却一下子开了窍,顿悟道:“对、对,这事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必须得抓住他的小尾巴才行,舍不出孩子套不住狼。李部长,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你?”李闯微微蹙眉,“你可别惹出乱子啊?”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何萍,回过头,没说话,只是举手冲他做了个ok的手势。
李闯虽然调到了机关,可他想在CNC(数控机床)领域里有所突破的信念,并没有变。因此,他经常回到原先的车间,把大量的理论研究成果,应用于实践。为此,他仍然亲自上机床操作。
而冯国忠一见他来,总是围前围后的,没话找话,热情有加,
问他还需要点什么,这回再也不说他乱鼓捣设备了。
李闯也不说话,而是伸出了两根手指。
冯国忠不解其意,满脸堆笑道:“李部长,哪两件事儿?您尽管说?”
李闯头也不抬道:“时间和个人空间。”
冯国忠一愣,稍稍思考了一下,才似乎明白了,李闯这是嫌自己讨人嫌哪,他要的是个人的时间和空间。嘿,他娘的,自己的阿谀奉承,碰了一鼻子灰。这家伙只得灰溜溜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