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日,冷冬清晨时分,温暖的阳光总是姗姗来迟,天阴沉沉的,时有凛冽寒风阵阵吹来。
纪玲珑,石墩和否泰来,对了,还有小骷髅。三人一骷髅背上行囊,冒着冷风,连袂来到了老院长古德的屋前。
三人各自思虑了一夜,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否泰来自是不会放过进入慕莎学院的机会的,此刻那封推荐信正紧握在他手上,从他坚定的眼神中便可知他的绝决之心了。
石墩则还是没能改变他最初的想法,在他看来,在古月学院之时自己便受人鄙视,任人践踏。一旦进了慕莎学院,情况只会更加糟糕,与其这般毫无尊严,倒不如趁早抽身,去继承家族的酒楼生意。从此想吃就吃,想睡便睡,倒也逍遥惬意。
至于纪玲珑,终是决定去外城找她的姐姐玉蝴蝶。她既不能做到如否泰来一样孤注一掷,勇往无前,也无法像石墩那般洒脱肆意。
其实,倒也并非纪玲珑忧柔寡断,只因她心中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一个只有她们姐妹二人才知道的秘密。她需要玉蝴蝶为她作出决定,正如五年前她们姐妹俩从阿鼻圣城几经辗转来到乌略城,一年多前又最终决定进入古月学院那般。
纪玲珑和石墩二人均已决定不入慕莎学院,如此一来,老院长古德手中的两封推荐信倒也派不上用场了。他们所以前来拜见老院长,只为向他告别致谢,无论是老院长赠与他们的修行笔记,还是亲笔所书的推荐信,都足可见老院长对他们的怜惜,爱护之心。
此刻三人正伫立在老院长古德的房前,眼前是一间低矮的泥墙瓦房,屋檐下,木窗边,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漏洞。当中一扇破旧不堪的木门,冷风吹过,“吱呀”乱晃。老木门上,那把锈迹斑斑的铁锁似也不甘于寂寞,忒自“咣当咣当”响个不停。
这便是老院长古德的住所了,事实上,古月学院尚不至于如此穷酸潦倒,也并非是老院长节俭如厮。古月学院的师生们都知道,老院长在这间房子住了有五十余年,他的夫人和一双儿女都曾住在这里。
旧房虽破,对于年迈的老院长而言,这间房子中却充满了回忆,其中酸甜苦辣,点点滴滴,正是老院长古德之所思,所恋。哪怕金屋银屋,也换不来老院长对老屋的思恋之情。
三个孩子见房门上了锁,于是透过门缝处往房内瞧去,里头黑乎乎的并无一丝光亮,恭声呼喊几句后也不见有人答话,乃知老院长古德并不在房中。
“也不知院长爷爷去了哪里。”纪玲珑不由地嘟喃了一句。
石墩一手摸了摸后脑勺,另一只手抚了抚圆滚滚的肚皮,作苦思状,道:“嗯……依我看,想必他老人家肚子也饿了,此刻正在食堂张罗早饭哩,咱们这就去瞧瞧罢。”
纪玲珑白了他一眼,嗔道:“你这大饿货,就知道吃。”
石墩憨厚一笑,反而一副很受用的模样,道:“嘿嘿,民以食为天,我以食为乐。”
纪玲珑闻言秀眉一挑,道:“你尽管乐在其中,乐此不彼好了。食堂这边被本姑娘承包了,你俩各往南边教场,西面藏书馆方向去寻,半个时辰后在学院门口汇合。”
话落之时,纪玲珑又朝石墩和否泰来吐了吐舌头,尔后转身即走,只留下一胖一瘦两位少年呆立在原地。
“走罢,无论如何,也得找到院长爷爷。”否泰来拍了拍石墩的肩头,随即往藏书馆方向行去。
石墩无奈,努了努嘴,低头瞧往身下凸起之处,安抚道:“苦了你了,且坚持一会儿。”
说完,独自朝南面教场而走。
……
半个时辰刚过,吊车尾三人组几乎同时抵达了学院门口。三人脸上均是写满了失落之色,也不用言语,各人已知老院长古德没能寻着。
好在他们心中明了,老院长虽年事已高,毕竟也是冥将级的高手,倒也不必担心会出什么意外。
如此,三人也就放下心来,推门而出。
“呀!”
纪玲珑走在最前列,正欲跨出院门,却见门外躺着一人,不禁惊呼了一声。
石墩和否泰来同样一脸诧异地往门外瞧去,却见一位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正悠哉悠哉地侧卧在地上,背对着他们,将头枕在一块烂木板上,手上端着个酒葫芦,忒自豪饮着。
“喂,你是谁?”纪玲珑只觉莫名其妙,不禁问了一句。
那人也不答话,自顾着喝酒,一口接着一口,那酒葫芦看着也不大,却好像里头装满了饮不尽的琼浆玉液似的。
纪玲珑眉头紧皱着,颇有为难之色。只因那醉汉横卧之处恰好挡在院门正中央,要想跨出院门,非得从他身上越过去不可。
“你这邋里邋遢的酒鬼,何以挡住我们的去路。”纪玲珑嗔怒道。
可是,那醉汉毫无回应,仍是大咧咧地躺着,悠悠然品着酒。
纪玲珑正大感头痛之极,蓦地里双眸激灵一动,随即故作怜悯惺惺之态,朝身后石墩与否泰来二人道:“原来是个可怜的聋哑乞丐,咱们应有同情之心,绕路改道便是了,免教别人耻笑我们欺凌弱小之辈!”
石墩与否泰来也是会意一笑,心知纪玲珑这番话是要故意激怒那醉汉,于是齐声附和道:“是了,理该如此!”
说完,三人装模作样就要绕道而行,谁知这才刚一抬脚,竟见那邋遢醉汉食指与中指间正夹着两封信笺,还故意晃了一晃,淡淡然笑道:“这两封推荐信,你们还要不要了?”
“这是……”
三人都认出了那两封信笺正是老院长的亲笔所书,心头不由地“咯噔”了一下。
“你到底是谁,院长爷爷的信怎么会在你手上?你……你对老院长做了什么?”否泰来死死地盯着醉汉,一脸的心惊之色,质问道。
“呵呵,要想取回推荐信,打听古老头的下落,需得问问我手中这只酒葫芦答不答应。”醉汉呵呵一笑,随即转过头,站起身来。
三人这才看见那醉汉的正脸,不由怔了一怔,只因醉汉的脸上戴着一张面具,遮住了他上半部面庞,仅仅能瞧见他那微微上扬的嘴角上挂着一丝放荡不拘的微笑。还有那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眸,此刻正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吊车尾三人组。
“你们三个是一个一个上呢,还是一齐上?”面具醉汉将酒葫芦置于掌间,玩味似的掂了掂,淡淡地道。
三人闻言神色极是凝重,心知那面具醉汉看似邋里邋遢,醉眼熏熏,其身上却散发着一股惊人的气势,那无形的威压,令他们有些喘不过气来,乃知绝非其敌手。纵是如此,他们倒也没有露出丝毫胆怯之色。
事实上,这三个孩子虽实力孱弱,却并不懦弱。
只见他们互相对望一眼后,心中已有了默契,随即各自摆开架势来,准备联手迎战。
否泰来率先踏出一步,但见他沉肩立腰,左掌前伸侧翻成刀,右拳紧握在肋下,正是一套中阶掌法幻影手的起手之势。
石墩脸上总是挂着的憨厚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却是神色一凝,龇着牙咧着嘴,竟在自己的右手食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直至鲜血兀自横流。尔后只见他掌心向下,往脚下空地处奋力一拍,口中大喝一声:
“开饭啦,小饿货!”
随着呼喝声起,石墩的手掌与地面接触之地,竟出现了一道若隐若现的血红色光圈,径自闪烁不定。片刻之后,地面微微晃动起来,便见一只白骨森森的骷髅召唤兽正缓缓自光圈中钻了出来。
待它完全站直身子之时,乃见此骷髅兽身长足有一丈有余,并且其全身骨骼健壮,威武凶猛,倒也颇具气势。
也不知石墩从哪摸出了一块兽骨来,往骷髅召唤兽的方向一丢,道:“小饿货,接着。”
那被称为‘小饿货’的骷髅兽接过了兽骨,显然有些兴奋,哈喇子流了一地,随后便迫不及待地大口咀嚼起来。转瞬之间,好大一块冥兽腿骨便连一丝骨渣也没能剩下。
那小饿货似乎还意犹未尽,朝石墩“嗷嗷”叫唤了几声。
石墩却是两眼一翻,双手一摊,道:“没了,你可别得寸进尺,你主人我也还饿着肚子哩。”
“这大小饿货,一对活宝。”纪玲珑不免小声嘀咕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