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王炳政怀疑的语气,平山顺子淡淡地说:“事干完一周了,该向上级汇报了。”
女警察摆弄电台旋钮,转换无线电频率,嘀嗒嘀嗒声换了一个频道又一个频道。
平山顺子叮嘱道:“王局长,我是搞内部监听的,我不想叫关冬军的人知道我来了。”
王炳政说:“你放心,我知道这里面的厉害关系。”突然,电台里传出一个嘀嗒嘀嗒电报声。
平山顺子一举手,女警察停下手里的旋钮,王炳政和女警察都屏住了呼吸,平山顺子仔细听了一会,果断地说:“敌台在呼叫,王局长,测向机开机。”
王炳政迅速拿起电话,“我命令,所有测向机开机。”
刘逢川家。
屋子里电灯没有开,桌子上燃着两根蜡烛,刘逢川在发电报,轻轻敲击电键,耳机里传来滴滴答答声。
警察局电讯室。
平山顺子头戴耳机,眯缝着双眼,仔仔细细聆听电报的滴滴答答声,“等了你一周,终于出来了,王局长,这个电台就是反抗军的。”
宪兵队竹内真一办公室。竹内在写文件。
宪兵乙忽然走进来。
宪兵乙说:“报告队长,警察局无线电收索测向机开机。”
竹内真一眉头一皱,把钢笔扔在桌子上,噢了一声。
反抗军电讯室。
女报务员在用电台接收电报,叶民用密码本翻译,边翻译边汇报。
叶民说:“没有人员伤亡,摧毁陆军仓库96号库房,烧毁冬装一万套,雨衣二十万件。”
程剑疑惑地看着叶民,“冬装、雨衣,神秘物资变成了冬装、雨衣?”
叶民也不相信电报内容,“这是怎么回事?”
程剑背手在电讯室徘徊起来,自言自语说:“冬装、雨衣?”
关东州警察局电讯室。
嘀嗒嘀嗒声结束了,电讯室安静下来。
王炳政瞪着惊奇的眼神看着平山顺子,“这就完了?”
平山顺子说:“完了,结束了,二分钟,短短二分钟,从呼叫到通报结束,二分钟搞定,定时定频率,发报如行云流水。”
王炳政感慨地说:“太快了,一闪就完了。”
平山顺子说:“这是经过严格专业训练的报务员,发报手法干净利索,没有拖泥带水,一气呵成,比我们军队的报务员还专业。”
王炳政羞赧地说:“我一直以为反抗军的报务员,都是业余水平,发报手法生硬,吭哧瘪肚的,没想到这么流畅。”
平山顺反问道:“他们干的事是掉脑袋的事,能不专业吗?”
王炳政附和着说:“是呀,是呀,玩命的活。”
女警察拿地图走进来,把地图摊在桌子上,三条铅笔划的线展现在地图上,并且有一个交叉点。
平山顺子指着三条线的交叉点问道:“这个地方叫什么?”
王炳政说:“星各蒲小镇。”
平山顺子说:“好了,池塘的西南角有鱼,下一步找鱼,躲在深水层的鱼。”
王炳政问道:“怎么找?”
平山顺子微微一笑,“鱼游的再深,也有阴天下雨出来换气的。”
星各蒲原是海边的小渔村,几十户人家靠出海打渔谋生,百姓不愁吃不愁穿,过着安宁惬意的日子。第一次、第二次鸦片战争打破了这里的宁静,英国军舰来了,在这里耀武扬威靠岸登陆。中日甲午战争结束后,1897年大鼻子露国人以保护大清朝为借口,零租金在青泥洼渔村开埠建市,叫做达里尼市,小渔村星各蒲离青泥洼十五里路,星各蒲这才和城市挂上了边。1904年小鼻子打跑大鼻子,达里尼市改名关东州,这里成了倭殖民地。强盗堂而皇之地以主人的身份管辖控制这里快四十年了。
戴斌今天起了一个大早,从小车大院借了一辆人力车,又借了身工人穿的棉衣号服,几下就把自己打扮成了人力车夫。
早晨飘了点雪花,天阴沉沉的,小北风飕飕刺骨。
戴斌拉上人力车直奔星各蒲。车后座上坐着一个华国老太太,从头到脚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老太太是平山顺子少佐装扮的。戴斌拉着平山顺子慢慢悠悠地跑着,跑一会,歇一会,星各蒲五条街八条巷,几个小时就跑完了。
王炳政想用轿车拉着平山顺子在这一带考察,平山顺子不同意,说是反抗军一定会在街头布置观察哨,汽车太显眼。
戴斌跑的呼哧带喘,鼻子嘴里往外冒白汽,额头的热汗也结成了白霜。平山顺子一句话不说,两只眼睛不停地搜寻着街边的地形地物。戴斌有点不耐烦了,心想这个倭国娘们真能祸害人,有汽车不坐,非得坐人力车。戴斌把人力车停下,拉了一下毡帽帽檐,扒拉开兔毛护耳,小声说:“大街小巷都跑了。”
平山顺子掀开大围巾,会心地笑了,“累了?那就不跑了,你瞧瞧这个地方,东西有山,南面面朝大海,北面是沟,真是发射无线电电波的好地方,好啦!该薛子明登场了。”
戴斌问道:“谁是薛子明?”戴斌以为薛子明就是反抗军报务员。
平山顺子没有回答戴斌,反而说了句,“回警察局。”
警察局王炳政办公室,台灯散发着柔和的灯光。
王炳政陪平山顺子吃晚餐。餐桌就是王炳政的办公桌,晚餐有海鲜、凉拌青菜和米饭,没有酒。平山顺子边吃边小声说着什么,语气平平地说着;王炳政很兴奋,仿佛反抗军的电台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这时,门开了,戴斌领薛子明(山口惠子家厨师)走进来。
平山顺子放下筷子,站起来说:“老薛,你辛苦了。”边说边用毛巾擦手,又把手伸向薛子明,薛子明和平山顺子握手。
薛子明点头说:“谢谢,您什么时间来的?”
平山顺子说:“刚来没几天,请坐。”薛子明坐下,平山顺子介绍说:“这位是王局长,这位是薛子明。”
王炳政和薛子明握手,双方没有说话,平山顺子接着问道:“档案带来了?”
薛子明把一个大纸口袋放在桌子上,从里面拿出一叠照片,“带来了,您看。”
平山顺子接过照片,仔仔细细地看起来,王炳政戴斌也凑上来看照片,王炳政心想:这家伙从哪整一堆破照片。
薛子明拿来的大部分是二寸的黑白小照片,也有街头偷拍的大照片;照片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清晰,有的模糊。
平山顺子说了声很好,便不再看照片。
平山顺子走到窗边,薛子明跟到窗边,俩个人小声交谈起来。
王炳政和戴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头雾水。俩个人讲什么听不清楚,王炳政反正一点都没看好眼前这个蔫了吧唧的老年男人。
三天以后。
薛子明化妆成卖香烟的小贩,蹲在路边。
一辆黑色轿车从远处开过来,慢慢停在街头僻静处,薛子明见周围无人,迅速开车门上车。
轿车驾驶位置坐的是戴斌,后座坐着平山顺子,薛子明坐到了后排座。
平山顺子沉稳地问道:“有收获吗?”
薛子明拿出一张模糊的照片,是刘逢川在天津街头被偷拍的照片,“有,这个人,昨天出现过一次,就是这个时间。”
平山顺子抬手看表,“快到17点了,天要黑了。”
薛子明说:“快了。“
一会,刘逢川从远处走过来,薛子明说:“少佐,你看,就是他。”
戴斌瞪着惊奇的眼神往车窗外看,觉得薛子明的话不靠谱,心想:我在这街面混了十几年,抓人无数,却从没抓过反抗军的重要人物,你个做饭的厨师,有这本事?
平山顺子看着车窗外匆匆走过的刘逢川(戴口罩),也犯嘀咕,“看准了?”
薛子明说:“没错,就是他,在天津租界被我盯过。”
平山顺子问道:“他在天津做什么?”
薛子明说:“打着做生意的旗号,实际是抗倭救亡学生会的头,我们刚想抓他,他就跑了。”
平山顺子满意地点头说:“这就对上茬了。”
戴斌露出满脸的不屑一顾,觉得薛子明在胡说八道,一下子扯到天了,太离谱了。
关东州警察局局长办公室。
平山顺子把刘逢川模糊的照片放到桌子上,“王局长,找到了,这个人叫郭建勋,现在叫刘逢川,住在星各蒲。”
王炳政像是看到宝物一样,双手接过照片,捧在手里细细端详,自言自语地说:“就是你把我整的寝食难安,老命差点搭上,你要付出代价;他现在做什么职业?”
薛子明说:“不知道,住在星各蒲一个独门独院的宅子里,没见他有家人。”
王炳政又不安起来,“这么容易就找到了?又是影子吧!”
薛子明胸有成竹地说:“王局长,这次是铁板钉钉,少佐已经锁定藏秘密电台的屋子。”
平山顺子说:“人吗!不可能来无踪,去无影,他在关东州虽然没有露面,但是在天津留下了影子。”
王炳政又兴奋起来,“就找到这一个吗?”
薛子明说:“就发现一个。”
平山顺子说:“这是个窝藏电台的人,也可能他就是报务员,但是,他不是掌握密码的人,更不是反抗军核心人物,现在还不能动他,要等待一网打尽的时机,测向机不要停,继续监听。”
黑暗的星各蒲街头,百姓家都关门闭户熄灯休息了,一辆带蓬布的卡车还在缓慢行驶,由于没开车灯,像是一口流动的棺材。女警察头戴耳机,嘴里叼着香烟,不时地扭动电台旋钮和手里的无线电天线。测向机天线就隐藏在篷布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