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进这间已经无比熟悉的别墅,郝正思的心情说不上平淡如水,但也并没有觉得多悲哀。
“郝小姐,请坐。”白雅筠以一副女主人的姿态,请她在皮质昂贵的沙发上坐下,然后为她倒了一杯温开水,笑容得体,与之前那个和她争风吃醋的小女人一点都不一样。
也是,现在顾修文已经明确表示要和她离婚了,她对白雅筠来说没有了威胁,白雅筠自然也不会再和她玩什么把戏,白雅筠已经是胜利者了。
而她,就是被白雅筠踩在脚底的失败者,看起来很可怜。
“直说吧。”郝正思也不绕弯子了,想直接进入正题,并不想费精力和白雅筠慢慢周旋,“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情。”之前白雅筠突然给她打了个电话,把她约到顾修文的别墅里,说要和她好好谈谈。她想着,反正她和顾修文这事迟早要解决的,她也不会想要逃避,这种事越拖越让人难受。于是,抱着这个想法,她就爽快的答应了白雅筠的邀约。
白雅筠笑了笑,然后从身后的拿出一个黄色皮纸的袋子,放在了桌面上:“修文他最近很忙,一边要调查伯母的下落,一边又要安抚伯父,撑着偌大的顾氏财团。所以像这种小事,就交给我来帮他处理了,如果对里面的条款没有异议,就请签字吧。”
话已经说的那么明白了,郝正思也不需要再去猜想袋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她把袋子打开,入眼的是那一行大写加粗的黑色字体:离婚协议书。
尽管早就猜到了,可她看到这份协议的时候,眸光还是暗淡了一下。
白雅筠时刻观察着她的表情,见此,默默在心中衡量了一下,又故作漫不经心的说:“对了。郝小姐,关于你怀孕的事情,修文也告诉我了。在民政局那天,因为那天事出意外,他没来得及告诉你,关于孩子的处理结果。”
听到这里,郝正思瞳孔一紧,冷淡的神色之中隐隐浮上些许慌张与惶恐。
白雅筠见此,又勾唇一笑,捧起放在面前的水轻抿了一下而后慢悠悠的说着:“你和他都清楚,孩子不可能是他的。修文说了,孩子只会是杂种,你也别想着能用孩子来牵制住修文的心,借此留在顾家,继续当你的挂名顾太太。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就算你把你肚子里的杂种生下来,顾家也绝对不会认同他。”一边说着,一边暗暗观察着郝正思的神色,发现即使她口口声声说着杂种这样如此羞辱人的词汇,郝正思的脸色还是如同刚进门时那样平淡,仿佛这个词并不能羞辱到她,像是在看她一个人在那里如同跳梁小丑一样,自说自话。郝正思这个样子激怒了她,她心思一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郝正思彻底对顾修文死心:“另外,修文还说了,如果你同意把孩子做掉的话,会再额外给你一笔钱,金额由你来定。没问题的话,就在这上面签个字吧。”
郝正思的脸色随着白雅筠的话一点一点变得苍白。即使顾修文不给她钱,她也会同意离婚的,而这个孩子,她的本意是想自己生下来,自己养着,绝对不会以此来威胁顾修文什么,更加不会用它来做金钱交易。顾修文以为它是杂种,身体流的一定不是他顾家的血液,但是真相只有她自己知道。
这么多年来,她郝正思,从来都是只有顾修文一个男人,三年前是,三年后也是!
白雅筠以为郝正思听到还能额外再拿一笔钱的时候,会立刻同意签下协议书,她还在内心洋洋得意,对郝正思这种见钱眼开的贱女人充满鄙夷。可谁曾想,沉默几秒之后郝正思便忽然从沙发上倏地站了起来,冷着脸,眸中是鲜明的怒火:“我不会打掉孩子。请你帮我转告顾修文,什么时候他撤销要我打掉孩子这条协议,再来和我谈离婚,在那之前,我是不会签字的。”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装饰奢华的别墅,态度十分果断坚决,一点要考虑一下的意思都没有,只留下一脸惊愕的白雅筠。
都说为母则刚,郝正思也是如此。
这个孩子的来临的确是个意外,甚至她都没有做好要迎接他的到来的准备,不打一声招呼就霸道的来了,就像当年的顾修文一样,毫无防备的就闯进了她狭窄的心房,一待就是八年,从未离开过。
即使她明白她和顾修文的婚姻,甚至是那几夜意外的缠绵,顾修文都是带着随时抽身离开的态度的,因为他的心里有人了,那个人不是她。
但是,当她听到她真的怀孕了的那一刻,她的第一反应不是要打掉这个孩子,而是要生下来,让它在她的庇护下健康长大,无忧无虑。
并不是因为孩子是无辜的原因,而是因为,它是她和顾修文的孩子。
是的,她还是有点贪婪,希望能在短暂的岁月里留下她在顾修文的世界里待过的证据。
而现在顾修文却要她把孩子打掉,这绝对不可能!
郝正思毅然离开别墅之后,白雅筠久久才回过了神,她不禁有些惊讶,这个一直表现的爱财如命的女人,竟然为了孩子坚决不收下那笔钱,而且听她的态度,就是想把孩子生下来。
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呢?一定是要借此再威胁修文,让自己成为名正言顺的顾太太,到时候,她永远都没有机会了,修文也会放弃她了。
不,她绝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
缓了缓神之后,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急忙上了楼,拿起放在床上的手机,急切的拨打了一个号码。
“喂?华哥,有件事要拜托你帮帮忙,事成了对我们两个人都有好处!”
……
郝正思没有告诉向芷巧,她今天下午去见了白雅筠,但是吃晚饭的时候,她心神不宁的样子,还是被向芷巧察觉了出来。
吃完饭后,郝正思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新闻,可她的心思似乎并不在新闻上,倒是一副神游在外的表情。
向芷巧把碗洗好了之后,便站在她面前,挡住了身后的电视里,但是她并没有急着说话,而是静静地在郝正思面前站了一会儿,这么大个人站在她面前,她竟浑然未觉,向芷巧有理由相信,她又遇到了什么让她烦心的事情了。
“思思,你在发什么呆呢!”向芷巧终于忍不住,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和我说说吧?”
郝正思这才回过神,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之后,本能的摇摇头,想说没有。但是下一秒,就被她打断了即将说出口的话:“行了,刚刚吃完饭,你又是孕妇,天色也还早,我们出去散散步,消消食吧。”说着,便把郝正思从沙发上轻轻拉了起来。
其实郝正思不太想动,但是看向芷巧性质高昂的样子,也不忍拂了她的意,便跟着她一起出了门。
天色确实还不算晚,向芷巧今天下班早,下午五点半就下班了,吃完饭也才六点差不多,临近入冬,六点天隐约接近黑夜,但是还能看到些许天边的亮光,再加上有路灯,路也不算黑。
小区的花园里有不少人吃完晚饭就出来散个步的,其中不乏年近花甲头发花白的老夫妻,看着他们脸上的笑意,郝正思不不禁心生感慨。
她这一生,流离失所,孤苦无依。
向芷巧看到郝正思脸上露出些许羡艳之情,大眼睛转溜了一圈,又拉着她撒娇道:“思思,你以后就搬来和我一起住嘛,你看我们现在这样,吃完饭就两个人一起出来散步,多好啊!”
郝正思一晃神,而后摇头轻声说:“不要了,我不想打扰你家里人。”
不光如此,她也不想养成依赖别人的习惯,向芷巧对她再好,也终究是要嫁人的,到时候巧巧有了自己的家庭,就顾及不到她了。
被人呵护,又被人冷落,这样的感觉很不好受,所以她宁愿就此孤身一人。
向芷巧知道郝正思倔强的性格,问了第二遍还坚持说不,那就不需要再问第三遍了,便叹了口气,蔫蔫的收了手,表情十分闷闷不乐。
郝正思笑了笑,哄到:“不住在一起又不是不能见面了,我们两个可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
这句话戳到了向芷巧的点上,她当即又露出了笑容,长舒了一口气,释然道:“是啊,我们可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不争朝夕!”
两人又恢复了其乐融融的气氛,一起在林荫小道上并肩漫步,说说笑笑,全然没有注意到,在她们看不见的角落里,有一双别有深意的目光在静静注视着她们。
“华哥,我动手了。”那人对着手机说了一声之后就把通话挂断了,然后狠狠掐灭了烟头,随意丢出了车窗外,然后脚猛地踩下油门,引擎轰动,车子直直的朝两人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