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州江家。
经过一夜的安静,江府渐渐喧闹了起来。先是敏捷的鸟儿穿过树梢,来到府里的空地上,花间林木上。
接着,就是江家大小姐院子里的一只白猫窜进了小院,开始了猫捉小鸟的戏码。
府上的小厮丫鬟也见怪不怪。
反而都看热闹地凑上前,去看那猫如何上演着捉不到雀儿的日常,然后再心满意足地走掉。
白猫也不在意周围的眼神,不在意那些两脚兽发出的扰猫的声音。
它很喜欢那几只绿色羽毛的鸟,长长的尾巴,头上又有白色,又有黑色,一跳一跳的,穿越在花枝草地上。
它观察很久了,那鸟儿不怕人,也不怕它,但又总是在它要跑过去的时候扇着翅膀飞走。
实在讨厌。
江家大小姐早起对镜梳妆,有些黄的铜镜照着如花的容颜。
“懒起画峨眉,弄妆梳洗迟。”
江大小姐江梦念着,涂了豆蔻的指甲抚着脸,有些对镜自怜。
“小姐,这首诗不对。”
身后给江大小姐梳着长发的丫鬟红妆道。
“哦?”
“小姐,您起的时间刚刚好。晨鸟初啼,金乌初升。又怎么是‘懒起’,‘梳洗迟’呢?”
红妆笑着,脸上婴儿肥的脸颊粉嘟嘟的。
“这倒是了。”江梦点点头,只是道,“诗没错,该是我错了。”
“小姐。奴婢知错了。”红妆听了这话,脸色白了白,站在一边请罪道。
“无妨,本不是你的错。”
江梦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安慰红妆,“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何况,本就是我在错的场合说了诗。诗没错,你也没错。”
“过来,继续吧。”江梦看了看铜镜里的自己,还是感觉自己长得很好。
虽然想要说些什么应景的愉悦一下自己没有成功,但这并不能阻止她的好心情。
“给我梳一个,那个,”江梦想了想,手指在脸颊上碰了碰,“昨天来府上的程琴音姐姐的那种。”
“是,小姐。”
红妆看她没有不高兴的样子,终于放下心来,走到江梦身后,给她梳发。
“小姐,程小姐头上的那个是锦心髻。”
“名字好奇怪啊。”江梦道,“不过,好看就行了。”
揽镜自怜了许久,看着头上的发髻渐渐形成,江梦这才分出一点心思来想家里的事情。
“红妆,小城出去几天了?几天没见,挺想的。”
“回小姐,已经十天了。”
“十天?!”江梦有些惊讶,声音都忍不住地大了很多。
“那么久?”江梦差点就要激动地站起来,看到身后停了动作的红妆,这才平复了下心情道。
“已经这么些天了,难怪,心里空落落的。”
“别停,继续。”江梦催促道。
“小姐,你平时,不是不喜欢小少爷吗?”
红妆才来江梦身边没多久,因此只能通过表面看到极浅的东西。
“是不太喜欢。”江梦懒懒道。
“可是,他是我江家的人,又是我嫡亲的弟弟。虽然有些淘气,也是应该的。作为长姐,偶尔还是要严厉一下的。”
这是江梦的说法。
“小姐,好了。”说话间,红妆已经给江梦梳好了发髻。
“挺漂亮的,手还挺巧。”江梦抚了抚发鬓,摸了摸头发,用赞赏的眼神看着红妆。
“看不出来,小丫头的手真灵巧。呐,这个簪子赏给你了。”
“谢小姐。”红妆低眉敛目。
“嗯,走吧,我要去娘亲那里。”
一身紫色的纱裙,外套浅紫的貂皮坎肩,江梦一出门,便感受到了来自四周或明或暗的注目。
嗯,这就对了嘛。江梦想到昨天那些把眼神快要钉在程琴音身上的下人,心里就有些不爽。
不过,一路走来,下人们的眼神很好的安抚了江梦心里的不爽。
果然,她才是柳州的第一美女,这个宝座会一直是她的,谁也抢不走。
如果江夫人知道自家女儿这个时候还在想着自己的美丽,估计会吐血。
但是,除了她身边隐隐猜到她心意的红妆姑娘,就再没有谁能猜到她的心思了。
况且,阳光这么美好,绿树掩映间,能看到远处的海棠花林,花儿灼灼夺目,近听,还能听到嗡嗡的蜜蜂嗡鸣。
一切美好的,似乎没有一丝阴霾。
太阳无私地照着每一个角落,像安抚着每一个经历了黑夜的人。
府上忙忙碌碌,到处都是小厮丫鬟匆忙的身影。
柳州府衙。
“大人,还是没有找到。”
捕头林青顶着晨色,在晨光熹微的时候扣开了柳州知州陈大人的门。
“还没有吗?”
陈大人似乎刚从床上下来,头上的法冠还没有整好,脚上的鞋子还没有穿好,就急匆匆地在小厮的通报下跑了出来。
“陈大人。”
林青拱了拱手,恭敬道。
他的衣服还有些湿,是冒着一夜的寒霜所致。一夜没睡,他的头发有些乱,脸上有青青的胡茬冒了出来。
眼神幽深,似乎盛着无尽的忧愁。
陈大人知道他经历的过往,催他休息的话早说了一箩筐又一箩筐的,奈何不听,他也没有办法。
“那妖孽,会不会不出现了?”陈大人让小厮上了热茶和新煮的小粥和刚买的热腾腾的包子,才试探地问道。
“不会,它还会出现。”林青声音沙哑地道。
“可是,你这样不眠不休地守着也不成啊!”陈大人感觉自己忧心着案子就很累了,又碰上这脾气死硬的下属。
简直是,上天给他的考验。
“可是,事情一天不解决,就可能有更多的人没有生命。”
“这不是,这不是,蹲不到人吗?”陈大人无奈道。
正好,这时小厮也把吃的喝的都端了上来。
“来,先吃吧。”陈大人招了招手,和林青招呼道。
“嗯。”
林青也实在,狼吞虎咽地把包子几下塞进了饥饿地快要自己觅食的肚子,又很快地把热腾腾的粥往肚子里灌。
“哎!你忙点啊,这是刚盛来的,烫坏嗓子怎么办?”
陈大人感觉自己对自己儿子,都没有这么操心过。
真是作孽。
“这样,你一会儿去休息一下,什么事等休息够了再去。”
陈大人想好了,哪怕押着他,也要让他去休息。
想着怎么去劝他,陈大人拼命地搜罗着脑子里比较能说服人的说辞。
半晌,没有听到声音。
不对?这可不是林青的风格。
陈大人回过头,一看。
只想说一句,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