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了几口,便觉得饼中藏有异物,仔细瞧了才发现,里面团了一张纸,他小心翼翼地自饼中取出,纸上有一行字,分明是匆忙中写就:虎符在徐嬷嬷处。
他向着江夏村的方向,郑重地磕了个头,依旧把纸条团在饼中,一口一口吃下了肚。站起身时,已不再是一脸彷徨。
自打陆云走了以后,山洞中一下子变得冷清。殷紫宸稍觉身子利落,也就搬去了江家。
江月楼早和方里正打好了招呼,并一口咬定殷紫宸是自己失散的大哥,还找了几个村中老人,验证殷紫宸的身上胎记特征,那几个老人老眼昏花,看不出所以,可这些把戏,又怎么瞒得了精明的里正,一看那胎记就是造假造出来的,但江氏姐弟主意已定,里正看他家也确实缺少精壮劳力,就不再反驳,算是默认了。
就这样,殷紫宸在江夏村安定了下来。江家的生活在村里算是穷的,院落挺大,就是空空荡荡的没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这些年,姐弟俩是怎么活下来的。
江小楼年纪尚小,月楼又是个姑娘家,缝缝补补还可以,要是让砍柴种田还是差了很多,殷紫宸的到来,算是挑起了家里的大梁。
初来乍到,殷紫宸也不好问东问西,只是好奇这姐弟守着千金的灵药,却为何过得如此落魄,就连上次去县城的马车,都是借的里正家的。没有父母家人也就罢了,甚至连族人亲戚都没有,单看那一瓶角花芙蓉露,江家祖上也不是泛泛之辈,可好奇归好奇,他还是恪守着奴仆的本分,一心做好自己手头的事就好。
山里多得是柴草猎物,殷紫宸每天一早都要去山上砍柴,头中午再扛到镇上去卖,偶尔打了野味,除了孝敬叶叔外,其余的也就带去了县城酒楼。江月楼乐得清闲,把一堆子事全都推给了殷紫宸。这样下来,日子倒也能过得吃饱喝足。
有次去县城卖野味,遇上了名少掌柜,那小胖子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两眼溜圆,只眼巴巴地瞪着殷紫宸不说话。
殷紫宸心下明白,再去县城,就给他带了几只健壮好斗的蛐蛐,那小胖子才恢复了正常,惹得江小楼背地里没少骂名少掌柜是纨绔子弟。
这一晃,又是两年。
泰和四十三年的初夏,年逾六旬的皇上再次选妃,颜丞相的爱女,颜二小姐也在应征之列,征集秀女的消息传遍了青阳境内,就连姚源这样的偏远小城都贴满了布告。
几年的生息,百姓们习惯了安定的生活,对于皇上选妃,也只限于津津乐道,并没有寒苦人家,真的指望着女儿去飞黄腾达。
与此同时,易国君主再次提出要和青阳联姻,并以江边城以北三座城池为聘,亲自为易国统帅蒙多,求娶颜丞相家第二女颜艺为妻,泰和帝大怒,当即驳回,人人都谓颜二小姐是红颜祸水,群臣也以此据理谏言,一致反对颜艺入宫。
泰和帝虽是九五之尊,但众口难铄,几次朝堂争辩后,颜艺选妃之事成了泡影,自此,泰和帝满腹抑郁,竟然一病不起。
因颜艺之事,两国关系再度紧张,泰和四十三年冬天,蒙多聚集了十万精兵驻扎边塞,颇有直取上京之意。
战乱未起,却引得人心惶惶,就连柴都卖不完了,殷紫宸扛着柴捆慢悠悠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只听身前有人说:“这才太平几天啊,怎么又要打仗?”
“没活路了,这是要把大家往死里逼啊!”
“要是宸王爷还在就好了,哪由得易国人如此猖狂。”
后边有人接口:“小宸王人是挺好的,就是可惜了,色字头上一把刀,被美色误了前程。”
殷紫宸脚步一顿,美色?忽又噗嗤一笑,继续向前走去。细想想,清欢公主也确实挺美的,自己当年怎么就没留心,空背了贪恋美色的黑锅。
继而想到周边人所说,皇上已然派了苏哲,带领精兵就近支援江边城,要是没有记错,江边城的守将该是萧俊平吧,那个酒囊饭袋,一贯的贪生怕死,这一仗要是胜了,倒还好说,若是败了,今后百姓怕是又要过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的生活了。
随后,又不觉一声苦笑,自己这副病殃殃的模样,还操那么多心干什么。这几年来,虽然堪堪留住了性命,但身子终究是毁了,就连力气都要比正常人弱上几分,更别说要提枪上马,领兵打仗了,就是有心,怕也是无力了。
现在想起来,那些事好像已经很久远了,久远到好像自己从来没有当过小宸王,没有遇上过颜艺,甚至,不曾叫过殷紫宸这个名字。他用手把柴捆往肩上又推了推,一步步向前走去,那里,才是他的家,他新生后的家。
天色还早,殷紫宸放下柴捆,无意间瞥见窗上的白纸已经破旧泛黄,心里不由得一阵烦乱。
现在家里什么都缺,尤其是缺钱。再不想法挣钱,过几天恐怕连稀粥都喝不上了。
一念至此,殷紫宸再也歇不下去,他带上弓箭,向深山里走去,路上遇到相识的樵夫,樵夫喊他:“江家小子,莫要进山了,山上有老虎,已经吃了好几个人,现在大家都不敢上山打猎了。”
“多谢大哥提醒,我不走远,只在这附近转悠。”
这几日,深山有猛虎的消息,传的人心惶惶,就连砍柴的樵夫,都选了近处山林,打猎就更不用提了,毕竟饿肚子是小,为几口吃的丢了性命,才真是不值!
殷紫宸心想,既然柴草卖不出去,不若打点猎物试试,要真在深山中遇上老虎,也不是什么坏事,或许还可以解解家里的燃眉之急。
于是他向山林深处走去。
江月楼做好了晚饭,迟迟不见殷紫宸回来,就打发了江小楼去找,三问两问,才得知殷紫宸孤身一人进了深山。
江月楼气得咬牙切齿,就差破口大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