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乐平最近规矩学的小有成效,行礼叩拜上王嬷嬷对她要求不高,能认出她行的是什么礼就行,反正宫里上下谁不知道她什么出身,这方面不能对她抱有太大希望。
除了礼仪上的规矩,再有就是为人处世方面了,她这个人没别的,就是性子直,这一点算不上什么缺点,但有时候也很要命。
就像前日,有年轻官员家的女眷来拜会,王嬷嬷便在五皇府中设宴,正好借此机会也验收一下她最近几天学的成效如何。
户部侍郎夫人是江南人氏,说一口吴侬软语,人也生的小巧玲珑,就坐她旁边,呈上礼物时,夸她长得好看,她顺嘴就接了一句,“那是你没见过我难看的时候。”
户部侍郎夫人当场就愣那儿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太常寺卿夫人为了圆场便道,“皇妃的脸,妾身也听说过当中的缘由,多亏了五殿下妙手回春,您跟聿殿下真是天作之合,今后生出来的孩子也一定有冠绝天下的容貌。”
她又道,“多谢夸奖,不过女孩儿就罢了,男孩儿要太漂亮没用,只要有本事就好。”
太常寺卿夫人帕子擦擦额头上的汗,一时语塞,话也接不下去了。
王嬷嬷在一旁轻咳提醒,周乐平回头迷茫的看着她,不懂她什么意思,更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好了,脸的事就此不提,女人嘛,聚在一起就会聊些家常八卦,这上面谈的还算融洽,然后大理寺卿的夫人就开口了,说了一桩奇案。
其实也算不上奇案,就是个十分常见的闹鬼的案子,说城里卖布的王家二少爷报官说撞鬼了。
周乐平留神听着,大理寺卿夫人见众人听的来劲,又道,“原本这撞鬼案子不归大理寺管,也报不到大理寺这儿,但是你们知道王二少爷撞的是哪家的鬼吗?”
众人齐声问道,“什么鬼?”
“就是前阵子被抄家的桐城知府,那家的事你们应该也听说过,就是因为贪了赈灾银被抄家的,王二撞见的就是知府的大女儿,说半夜回家的时候看见她在南城根儿底下晃悠。”
众人都倒抽口气,纷纷捂住胸口,面露惧色,怕的不行。
周乐平没事儿人一样,末了十分肯定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要么就是人还没死,寻过来报仇的要么就是长得相像。”
大理寺卿夫人看着她道,“不可能,人铁定是死了,监斩官看着砍得头,长得相像也不可能,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长得那么像的呢?”
周乐平跟她们说不清楚,叹口气,想解释,又唯恐她们不信,再白白浪费自己一番唇舌,只好作罢,只是兴致缺缺再听不下去。
众人看出她对这个话题没兴趣,于是识趣儿的立马又换了一个话题。
周乐平对这些没什么太大兴趣,凑合应付完把人送走,捶捶腿捶捶腰感慨,“不会我今后也跟她们一样只靠八人家的卦才能解闷儿吧?”
王嬷嬷在她后背一拍,沉着脸问,“王妃方才犯了两个错误。”
她自己完全没意识到,“什么错?我都是按照你说的做的,怎么还会错?”
王嬷嬷道,“一则,不该不给人留回话的机会,您把话说死了,夫人们该怎么回?二则,鬼神之事的确是无稽之谈,但即便您再不感兴趣也不该表现得那么明显,我教过您,只需不动声色的把话题岔开即可。”
周乐平打了个哈欠,敷衍的点点头,“我记住了,啊,已经这个时候了,时不时该用晚饭了?那个管家!你差人去问问祝观良今晚回不回来吃饭,不回来就不用等他了。”
官家应声,立马着人去衙门问话。
王嬷嬷做了这么多年教习嬷嬷,但是像周乐平这样的人还是第一次见,你说什么她都听,做也能做到,但就是不往心里去,样子也能装,但指望她完全变成一个守规矩知书达理的人是根本不可能的。
不跟你唱反调,可越是是这样顺着你就越让你觉得她周身反骨,难以教化。
这几天祝观良回来的都很晚,早上出门,往往晚上到周乐平睡下之后才回来,而且每次回来都一身酒气,今天也是一样,一身酒气,细闻之下还有胭脂香。
祝观良从身后抱住她,脸往她颈间凑,“睡着了?”
周乐平皱着鼻子转身面朝他躺着,“又去喝花酒了?”
他疲惫的应了声,“嗯。”
“这次又是跟谁?”
“我自己。”
周乐平皱起眉,“最近朝中有什么事吗?我看你天天不着家,累吗?”
“嗯,累。”他闭着眼睛,收紧手臂,把她抱的更近些。
周乐平被他身上的味道呛的捏住鼻子,“去洗个澡吧,你闻闻你自己,都臭了。”
他身上有种清冽好闻的香味儿,但是最近闻不到了,一直都是酒味儿跟胭脂香。
她真有点生气了,心里憋的慌,盘腿坐起来看着他,认真的问,“你是不是在船上看上什么人了?一连几天都这么晚回来,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祝观良猛然睁开眼,眼中包含着激动跟惊喜,“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了?我就是去喝酒,没做别的。”
周乐平冲他笑,“喝酒哪儿不能喝非得是花船上?我知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也喜欢看漂亮姑娘,只不过看你这样两头跑太辛苦,不然......”
她考虑了一下道,“不然你把人赎回来吧,放在家里,看着赏心悦目也能消解疲惫。”
周乐平考虑的那一下很认真,提出要把人接回来的时候脸色亦是平静的,看不出跟生气嫉妒沾边儿的任何情绪。
祝观良眼中的激动渐渐褪去,表情僵在脸上,“你认真的?”
“我看着像是在开玩笑吗?”
“就一点都不介意我把人带回来?”
她摇摇头,“不介意,你不是也喜欢吗,喜欢就带回来,这里是五皇府,你家,没有什么你不能做的。”
祝观良眼中最后一点激动褪去,逐渐被失望取代,“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没什么好顾及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