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想保证效果,自然是从活人身上取皮更好,但用死人的皮也差不多少,只不过必须是刚死的活尸最好。”
“说到底还不是镜花水月梦一场。”
“梦?”他笑,“难道将军之前的十几年一直都在做梦?”
“这就是将军本来的样貌,以我现在的医术而言,的确没法儿把将军的脸治好,不过我不能,这世上一定有人能。”
她眼中瞬间燃起无限光辉,“真的?”
“真的。”
祝观良眼神涣散了,祝观良心跳加快了,祝观良觉得自己有病的念头又蹿了上来。
美人他见过没有十万也有九千,倾国倾城的少,沉鱼落雁的多,让人心动不已的也有,但那些都是过眼云烟,如今再让他回想,眼前没有一张容颜能够清楚描绘出来。
可自从上次见过她书房的那张画像,这张脸就像是刻在了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稍微蹦个念头上来,这张脸就清楚的浮现在眼前,以至于他做这张面具的时候,甚至都没再去看过那张画像一眼。
“我一定会治好你的脸的。”他承诺。
开始他这样说的时候,周乐平的确抱了很大的希望,后来发现还是不能太乐观,还是应当一切随缘,若是治不好,也不至于太失望。
于是她无所谓的挥挥手,“治不治得好不用太勉强,今天你送的这个礼物我很满意,不过我现在不是贪恋容貌的时候。”
“将军不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我自己的脸什么样我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
头发实在太松了,就这么一会儿,已经大半头发掉了下来,她忍不住自己动手去盘,簪子拿下来咬在嘴里,声音含糊,“你也不用太勉强了,现在想想,之前是我有些强人所难了。”
“不勉强,我是大夫,将军的脸亦算是我作为大夫的一个执念罢,治不好我自己心里会难受。”
似乎说做大夫的都有这种执念,非要把人治好什么的,一则能证明自己的医术,二则也是一件功德。
她不再跟他争这个,头发又盘成道士样,正要拿簪子固定住,面前的门开了。
面前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长丰。
另一个是赵时谦。
长丰站在门口,嘴巴张的能塞下一个拳头,盯着周乐平的脸,看了看,看了又看,一副活见鬼表情。
赵时谦脸上的表情一点儿也不亚于他的,他仿佛出现了幻觉,若不是看到周乐平身后站着的祝观良,他恐怕真的以为自己刚刚被赵鄧拦住,一小杯酒灌晕了脑袋。
“皇......皇上?”
周乐平一愣,忙从嘴里拿下簪子,结果手一松,头发披满整片后背,赵时谦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皇上来怎么又不差人说一声,臣这......一身狼狈,有失远迎,真是罪该万死。”
长丰回过神来,但显然还处在震惊中,说话磕磕绊绊,“皇......是皇上不让......不让人通传的。”
“你先下去吧,准备些茶水点心来。”
长丰应声是,默默退了。
赵时谦此刻眼里只有周乐平,连祝观良都被忽略了。
不过祝观良倒是认出了赵时谦今天穿的这身衣服,就是上回周乐平洗的那件,袍角小宛的黑手印还在。
他也总算是弄明白了,为何赵时谦分明厌恶周乐平现在的这张脸,却又表现得对她割舍不下。
见过这样一张脸,即便对她现在厌恶,过去又哪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看他现在的表情就知道,之前他对于周乐平究竟有多痴迷。
赵时谦哑然半晌后终于满怀激动的开口,“子禧......你......你的脸好了?”
周乐平不自在的摸摸脸,一时习惯了那张丑脸,忽然还有些不适应。
“没有,这是祝大夫帮我做的......”
猪皮面具四个字她怎么也说不出口,于是只好省略前面两个字道,“面具。”
赵时谦这才恋恋不舍的将目光分一点给祝观良,“你?你还有这个本事?”
他将周乐平拉近一些,在她脸上仔细端详,“朕看不出有什么破绽,跟脸上长的一样,你用什么做的?”
祝观良微一拱手道,“猪皮。”
赵时谦将要触碰到周乐平脸的手一顿,神色变得尴尬起来,“猪......猪皮竟有如此功效?”
周乐平趁机往后退一步,“这都是祝大夫的手艺好。”
赵时谦眼见她后退,复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正正神色,拿出几分严肃来,对祝观良道,“你先下去吧。”
祝观良不怎么想听他的。
况且这是他的房间,想要说话或是做些别的也不该在这儿。
这时候周乐平夹在中间就有些为难了。她看见赵时谦已经变了脸色。
“朕让你下去,为何还不下去?”
祝观良泯然一笑,终于有了反应,“草民告退。”
出去的时候顺便把门带上了。
周乐平披头散发不成体统,想把头发盘上去,可赵时谦一直看着她,她不好动手,就只好尴尬站着,“皇上怎么来了,还......”
还穿着那件借过她,但没洗干净,留着小宛手印的衣服。
“今天你的生辰,往年你过生,朕都陪在你身边的,平白错过了四年,你回来的第一个生辰,朕不想错过。”
皇帝的一言一行,哪怕是一句褒奖的话都是御赐,能让人口口相传到下一辈的,身为皇帝,臣子过生,三品以上大员都能得到皇上御赐,这是官位挣来的荣耀,不是人人都有的。
但也仅限御赐,没有皇帝出面给臣子过生的。
因为要顾及着皇帝身份,所以赵时谦又只得半夜带上礼物悄悄出宫。
只是空下来的时候时辰已经晚了,等到将军府的时候,院子里,赵鄧跟齐思齐邈已经喝趴下了。
不过赵鄧还有眼神儿,醉的一人能数出三个头的情况下还能认得他,这让他这个做皇兄的很是欣慰,喝了他递过来的一杯酒,问过正从庭前路过,看见他战战兢兢双腿打颤的长丰,让他带路,才寻了过来。